当郝仁醒来时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这床十分柔软,还有一股香气。睁开双眼发现这是个小木屋,虽然有些简陋,可装点的还挺可爱。
    窗户上挂着一串串纸鹤,用的纸张还是粉色的。
    刚想起身看看自己是在哪里,谁想一动就浑身疼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绑着类似绷带的布条,显然有人给他包扎过伤口。
    毫无疑问,肯定是有人救了他,他很想想谢谢人家。
    然而他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其中有女孩子的声音,也有男孩子的,只不过他们说得是当地方言,郝仁听不太懂。
    “有人吗?”
    听了一阵郝仁觉得外面好像在争吵,就问了一声。
    郝仁的声音传出去,外面的争吵停顿了一下,可接下来就更剧烈了。很快房门就被一个怒气冲冲的男子一脚踹开,这男子奇装异服冲到床边伸手就去抓郝仁的衣领。
    伤口一动郝仁疼得龇牙咧嘴,身上的伤口也再次裂开。
    郝仁眼神一厉,狠狠瞪向这个奇装异服的男子喝问:“你干什么?”
    听到郝仁的话男子狠狠愣了下,看了看身旁的女孩,又看看郝仁,显得很惊讶:“汉人?”
    郝仁心中气恼,打开男子的手,心想在国家鼓励少数民族多生育的情况下,全国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汉人,见到汉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男子见到郝仁身上有伤,也没怎么样,只是惊愕地看着他身后的女孩。
    女孩十七八岁的样子,十分清秀稚嫩,生得小巧玲珑,十分招人喜爱。女孩气呼呼的,推开男子来到郝仁身边,露出甜甜的笑脸,用不算标准的普通话问:“你觉得怎么样了?”
    郝仁浑身都疼当然不好,可面对女孩还是挤出个笑容说:“已经好多了,多谢你救了我!”
    女孩却连连摆手说:“不是我救你的,是阿忠哥救了你。”
    看到郝仁的伤口又在流血,女孩惊叫一声,回头瞪了奇装异服的男子一眼,要把他推出去。奇装异服的男子却叽里咕噜说了一阵,郝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然后女孩就不再赶他走。
    郝仁正在奇怪,男子走过,憨厚地挠挠头,用同样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说:“朋友,刚才我不知道你有伤,真是对不起。我阿爹是巫医,我也学了些皮毛,我看还是我帮你重新包扎伤口吧!”
    本来郝仁挺不待见这个男子的,可现在除了男子就只有女孩,要一个女孩为自己包扎伤口实在不太方便,于是他点了点头。
    女孩出去之后男子一边给郝仁包扎,一边自己介绍说:“我叫百里祁,阿爹给我起的名字,他说是因为我在祁山出生的。刚才那是阿秀,跟爷爷奶奶住在这里的。不久前她爷爷奶奶过世了,所以我放心不下就经常来看。”
    说到这里百里祁却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道:“其实我是偷过她的衣服的,所以她是我未来的新娘子。只不过现在年纪还小,我们这里不到十八的姑娘是不能出家的,所以还要等一年。”
    郝仁这才明白刚才百里祁为什么那样生气,原来是一位阿秀偷人,这就很好理解了。
    不过百里祁说透了阿秀的衣服,两个人就要结婚,这就很难理解了,郝仁不禁问道:“你偷了她的衣服她就要嫁给你?你们这娶媳妇真容易,不想汉人的地方,光彩礼就要几十万的要。”
    百里祁十分健谈,笑道:“这是我们这里的风俗,传说村子后面的河就是当年七仙女下凡洗澡的河。牛郎就是在河边偷了七仙女的衣服才成就了一段旷世奇缘,所以这里的人就用这种方式来表达爱意。”
    郝仁还是不理解:“那要是女孩不愿意呢?”
    百里祁解释道:“男的偷了衣服之后要告诉女的,女的要是不愿意衣服就不要了,要是愿意就会把衣服要回来。”
    不用说,阿秀肯定是愿意的,否则百里祁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话说回来,这个风俗也是听奇葩的。
    郝仁也就当个故事听听罢了,并没有太上心。
    想到之前阿秀说过的话,郝仁又问道:“刚才阿秀说是阿忠哥救了我,这个阿忠哥是谁?”
    百里祁说:“阿忠哥是阿秀的堂哥,靠捕鱼和上山打猎为生。阿秀的爷爷奶奶去世之后,都是阿忠哥在照应她的生活,阿忠哥真的是个好人。”
    郝仁点点头,心想等包扎好了一顶要好好谢谢这个人。
    包扎好郝仁的伤口百里祁的手上已经满是血污,赶紧洗洗手又用毛巾给郝仁擦拭掉身上的血迹。
    整个过程百里祁都十分小心,这让郝仁很感动。
    在一项标榜正义的道盟吃尽苦头,到头来才发现,只有像百里祁这样的普通人才会真的心存善念。有机会的话,他一定会报答这些帮过他的人。
    “来试一下,看能不能走!”
    弄好一切之后,百里祁想让郝仁活动活动。
    郝仁这才慢慢起身,发现百里祁还真有两下子,伤口包扎的很好。现在只要郝仁不剧烈运动的话,基本不用担心伤口裂开。
    “对了!”
    郝仁忽然想到辞行的目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巫教?”
    百里祁脸色一变,反问道:“你问圣教干什么?难道你要加入圣教?千万不要,圣教是不收汉人的。”
    圣教?
    郝仁心中苦笑,一个只会做着偷鸡摸狗,谋害生灵的邪教居然会被当地人叫做圣教,真不知是可笑还是可悲。
    不过回过头来想想,道盟在它的势力范围内不也是一直被视为正统正道吗?那么巫教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往自己脸上贴金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这样想的话,道盟和巫教也不过是一丘之貉,伯仲之间而已。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双方道义和目标不同,相互诋毁也就可用理解了。但无论如何,在光线的外表下却干着不可告人勾当的他们都令郝仁作呕。
    见男子提起圣教这样激动,郝仁连忙掩饰着笑笑:“不要紧张,只不过打伤我的那些人得知这里的是巫教的地盘就不敢追了,我心里好奇就随口问问。”
    “我就说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呢!”
    百里祁了然地点点头说:“看你的样子怕是在山林中遇到猛兽了吧?还好阿忠哥发现的及时,我今早听人说,有人在山林里发现了一些尸体,全被咬得面目全非!”
    郝仁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百里祁说得一定就是昨晚追杀他的那些黑衣人。
    就在这时外面的阿秀叫了一声,百里祁才打开门。
    郝仁发现和阿秀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强壮的汉子,汉子的衣着十分简单,把毛巾盘起来钉在头上。看他皮肤黝黑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勤勤恳恳的汉子。
    “这位就是阿忠哥了吧!”
    郝仁赶紧上前道:“大恩不言谢,救命之恩他日我一定会报的!”
    阿忠哥一脸憨厚的样子,笑笑说:“没得事,没的事,其实我也是跟着圣教的人才发现你的,看你像是个汉人打扮,担心圣教错杀郝仁才把你藏起来带回来的。”
    郝仁眉头一皱,问:“你是说巫教的人已经知道我来这边了?”
    阿忠哥摇摇头说:“那我就不晓得了,不过我看圣教的人把那些尸体都带走了,很匆忙的样子。”
    郝仁心中又奇怪起来:“你们都说那是圣教,为什么要冒着被圣教发现的危险救我?”
    “圣教是他们逼我们这样叫的,要我说他们就是邪教!”
    百里祁冷哼一声,愤愤地说:“我阿爹就是因为拒绝了圣教的邀请,眼睛都被弄瞎了,他们哪里像圣徒,我看一个个都是魔鬼,巫神大人迟早会惩罚他们的。”
    “嘘!”
    阿秀听完连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压低声音说:“小声点,不要让别人听见,要是有人告状的话,我们可就要遭殃了。”
    郝仁看得出来,这些人对于巫教畏惧大于尊敬,可见巫教在自己的地盘坏事也做了不少。
    虽然如此郝仁还是没有告诉他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一来怕他们知道之后害怕,二来郝仁现在有伤,需要休养一下。
    可是要郝仁一直住在阿秀这里实在不妥,于是百里祁就带着郝仁来到他家。
    整个村子还不到十户人家,毕竟苗疆本就是地广人稀的地方,山林有多,除了当地的人外面少有人愿意定居。
    这里的房舍十分简单,院子的围墙也都是茅草随便搭起来的。
    刚来到百里祁家里,郝仁就闻到一阵药香。只不过在药香中郝仁还问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在哪里闻到过。
    百里祁的阿爹是个老头,干瘦干瘦的,看上去好像常年体弱多病一样。乍一看,很难相信百里祁是这个老头的儿子。
    “你来啦!”
    郝仁刚走进院子没几步,老头忽然就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阿爹,是我回来了!”百里祁以为他阿爹是在跟他说话,就回答道:“我还带来了一个朋友,是阿忠从山里救回来的。”
    虽然百里祁在回答,可郝仁还是觉得老头刚才那句话是对他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