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动静。
    如锦忙道,“我的侍女们要过来了。李渡,你得走了!”
    李渡当然知道他要走了。
    就算她的侍女不来,他也得离开了。
    明日的命运悬而未决,陛下今夜必定是无法入眠的,他还得赶去向陛下复命。
    顺便,他要去打听一下为何陛下突然往宴客的名单里加了人。
    陛下向来仁慈周到,将臣子家中的女儿置身于险境,这不是他素来的行事。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让他不得不如此……
    他点了点头,“那明日再见了。”
    说罢,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掀开窗一个纵身就跳了出去。
    如锦连忙跑到窗口前,只见外头黑乎乎的一片,哪里还能看见李渡的影子?
    她不由惊叹,“这么快?”
    临安侯府也是有府卫的。
    一等侯爵的手下养一两队的暗卫死士也很寻常,她就不信临安侯藏了那么多的私房钱只是为了攒着好玩。
    这府邸必定也埋着不少暗处的防哨。
    可李渡却如同一只滑不溜秋的猫,身姿优美又狡猾如狐,在这夜色的掩盖下,悄无声息地从那么多府兵和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大侄子好厉害!
    “小姐,还要加热水吗?”
    如锦回过神,连忙说道,“不必了,我已经洗好,你进来将东西收了吧。”
    蜀素和苕溪推门而入,动作利索地收拾了一阵,“时辰不早了,小姐早些休息吧,明日您还要进宫去呢!”
    对于乾国的百姓来说,陛下登基三十年,励精图治,将乾国治理成国富民强的太平盛世,是个圣君。
    圣明之君,自然得百姓拥戴。
    乾国的百姓,对李冉的爱戴,已经到了十分盲目的地步。
    若有什么明政,必定是陛下英明神武,可若是遇到了不公之处,那就一定是奸臣当道,惑乱陛下。
    就像柳宿,明明整个柳家都断送在了李冉的手里,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恨过李冉,只认定这一切都是晋王的阴谋。
    柳宿如此,蜀素自然也更不会想到要将家族的倾覆这笔帐算到陛下的头上。
    相反,她还一心指望着查清楚了当年的事,求陛下开恩,为柳家平反正名。
    如锦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笑笑,“好,你们也早些歇息!”
    她心里想着明日不仅要见到李冉,还可能会遇见萧璃,心中百转千回,一时辗转反侧,翻来覆去许久这才睡下。
    那边厢,李渡深夜入宫觐见陛下,将玄羽卫已完全控制了燕人设在京都城的几个联络处一一回禀。
    陛下很是满意。
    他紧皱的眉头赫然松弛一些,“努尔深那里怎么样了?”
    李渡回答,“他们都说燕国密语,我们的人很难混进去。还好,努尔深手下有一个哑巴,正负责点火的任务,已被我们生擒。”
    他顿了顿,“我的手下余旭易容成了哑巴的模样,此刻已经混进了努尔深的队伍。”
    陛下皱眉,“让一个哑巴点火?”
    李渡道,“那哑巴并不是天生的哑巴,他的舌头是被努尔深因为一点小事割掉的。”
    他摇摇头,“满山洞的硝石粉和桐油,一旦点燃,点火之人必死无疑。所以,那群燕国人谁也不肯当这个点火之人,哑巴也是被努尔深硬推出来的。”
    哑巴不想死,又恨死了努尔深。
    所以,玄羽卫的人都没有怎么用刑,他就要招供,将所有他知道的事情一一都写在了纸上。
    陛下得知原委,冷笑一声,“多行不义必自毙,轩辕迟将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努尔深这个蠢货,也算是天要亡他。”
    李渡点点头,“努尔深虽愚蠢,但我听说燕太子却是个精明人,他不惜隐藏身份来到京都城,定不会只将希望寄托在隐秀峰。”
    “你是怕他们还有别的埋伏?”
    李渡目光忧虑,“是。”
    他接着说道,“我听说太子并不信任努尔深,比起来,他最信任的应该是石奎。并不信任的努尔深尚有如此要任,我想石奎定然也深担重任。”
    陛下眉头又皱了起来,“石奎?他是使节团的副使,明日他也会赴宴。”
    他连忙说道,“渡儿,你的意思是……”
    李渡点点头,“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应该八九不离十。”
    他顿了顿,“努尔深负责在约定的时间点燃山洞里的硝石和桐油,将隐秀峰炸开。而石奎则负责保证……”
    陛下冷笑起来,“负责保证我死?”
    李渡忙道,“陛下还请放心,我的人会时刻盯着石奎。他的座位前后左右,都是我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必定不能叫他们的奸计得逞!”
    他抬头看了陛下一眼,“只是我听说,陛下好似又往宴客的名单上加了人?”
    陛下脸色微变,“我正要告诉你,你已经知道了啊……”
    他垂落眼眸,“这是我的一点私心。
    原本以为山洞里的事你都已经解决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曾想过还要防着这个石奎……
    如今请柬已经发出去了,也来不及收回,若是明日请她们折返,反而要打草惊蛇,引起石奎的注意就不好了。
    唉,倒是让那些孩子无缘无故陷入了危险之中……”
    燕国人要炸隐秀峰的事做得隐秘,除了李渡和临安侯,也只有太子和靖宁侯知道,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宣扬明日有危险,叫这些女孩子们多注意吧?
    真是失策了!
    李渡忙道,“陛下还请放心,明日也未必一定有危险。”
    陛下来了精神,“哦?怎么说?”
    李渡说道,“整个燕国使节团,明面上一共来了四百多位,能有资格参加陛下御宴的,除了正使,还有两位副使。
    除此之外,大约有四五十位护卫会进入离宫,在副殿赐宴。
    一旦隐秀峰被炸塌,那么这五十个燕国人,必定也凶多吉少。
    倘若连一个必死无疑的点火人都没有人愿意自告奋勇……陛下,您觉得这五十来名会被牺牲掉的燕国人,是否会知情呢?”
    他抿了抿唇,“燕国人来势汹汹,以为给乾国做了一个必杀之局,其实,这局只是看起来坚硬罢了。陛下,我们不从外面攻,我们攻心即可!”
    陛下刚想抚掌,忽听外头一阵嘈杂。
    小太监匆匆忙忙进来回禀,“陛下,万泰殿走水了!”
    陛下与李渡对视一眼,“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