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翎便起床了。
    昨儿下午吃了健骨丸,睡一觉后药力已经发散开来,她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不再像往日那般畏寒肢冷。
    昨天她在园子里时,裹上紫貂绒斗篷,抱着手炉,还觉得寒风刺骨、天寒地冻。
    今儿只穿一件夹棉袄裙,却觉得一点儿也不冷了,再裹上斗篷,走两步竟隐隐有些发热。
    珠翠和月秀显然也体会到健骨丸的妙处来,珠翠面色红润,气色比昨日好了不少。
    就连此前曾经饱受摧残的月秀,也恢复了不少,脸色不再惨白,嘴唇也开始有颜色起来。
    “郡主,您制的这药丸,简直神了,奴婢早上起了个大早,精神却好得很,而且一点儿也不冷,简直浑身都是劲儿。”
    珠翠一脸兴高采烈,手舞足蹈,恨不得打一套拳彰显一下自己此刻的力量。
    姜翎笑着纠正:“是我们制的药丸。”
    珠翠连连点头:“对对对,奴婢也搓了好几十个丸子呢,说起来,这药丸子是真好吃呀。”
    那话里话外都透着一股“再给我吃几颗吧”的意味。
    月秀笑着抬手点了一下珠翠的额头,嗔怪道:“你呀,就惦记着吃,这些药丸子肯定是要拿去换银子的,咱们眼下积蓄只剩三十两了,你少吃几颗药丸子,多卖点银子才是正经。”
    珠翠吐了吐舌头,她是贪吃,但她拎得清。
    以前郡主病着的时候,哪怕山珍海味摆在她面前,她也不多看一眼。
    如今郡主醒来,脾气又好了许多,她才不再拼命克制自己的食欲,才敢暴露自己的真性情。
    姜翎笑道:“吃吧,每天可以吃两颗,月秀姑姑你也吃,反正这一批药丸我估摸着不会太行销,毕竟见效比较缓慢,很难打开市场,咱们今儿上午先赶制一批健体丸,下午再制一批解毒剂,这解毒剂才是见效最快的,比较容易让人接受,打开市场估计就得看解毒剂的了。”
    主仆三人早餐还没吃呢,便一人拿了两颗健骨丸当零嘴吃。
    这种加了蜂蜜和面粉的药丸子,吃起来软糯香甜,又带着些微苦味儿,不至甜得腻人,的确十分可口,跟御膳房的白案糕点比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不曾逊色多少。
    珠翠吃到药丸子后,心里美滋滋的,眉开眼笑地去东偏殿太后的小厨房里取来今日的早餐,先伺候姜翎用膳,然后才跟月秀一起去小厨房里,跟其他宫人一起吃了顿员工餐。
    早餐后,主仆三人直奔自家小厨房。
    今日京都天色灰蒙蒙的,又在飘雪,天气颇为寒冷。
    然而小厨房里却是热火朝天,主仆三人挽着袖子搓药丸,一个个兴高采烈,仿佛自己搓的不是销路未明的药丸子,而是搓的美好未来似的。
    午休后,主仆三人又开始熬制解毒剂。
    跟健骨丸和健体丸不一样,解毒剂不是药丸子,而是药汁儿。
    原本解毒剂也是可以制成药丸的,然而大多数中毒患者都会呈昏迷状态,若把解毒剂做成一颗颗拇指大小的药丸,那才真是要完,患者别没被毒死却被这硕大的药丸子噎死了。
    君不见昨日月秀就被噎得翻白眼了吗。
    解毒剂熬制完成,开始给冷却后黏糊糊的药汁儿装瓶密封时,珠翠小声嘀咕道:“这少了搓丸子的步骤,总觉得差点儿意思,不得劲儿,奴婢不喜欢解毒剂,还是健骨丸和健体丸更好,好吃又好玩。”
    上午制成的十二颗浓缩健体丸和一百二十颗稀释健体丸,主仆三人已经先吃为敬了。
    有了昨日一起当小白鼠试毒的默契,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相处起来好像更亲近了,更自然了。
    傍晚时分,二十四瓶解毒剂封装完毕。
    解毒剂这东西可不敢再兑水稀释,若药效打了折扣就怕解不了毒反而引得毒性发作,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晚餐后,姜翎将对牌交给月秀,并交代道:“劳烦姑姑明日一早再出宫一趟,这三种成药,每种拿十瓶出去探探销路,别只放在一家售卖,多放几家,没卖出去咱不收钱。健骨丸和健体丸,每瓶五两银子,解毒剂每瓶十两银子,这价格是咱们的卖价,至于药房卖多少银子,那是他们的事儿,咱们不必管。”
    月秀有些惊讶:“郡主,奴婢们都知道您做的丸子药效十分了得,堪称神物,可其他人不知道啊,您定价这么高,能卖出去吗?”
    这些药材都是月秀扛回来的,到今天为止才用了三分之一不到,满打满算也就是一百两银子的成本,若按姜翎的定价,不算浓缩的健骨丸和健体丸,只算加了面粉的那一批,就得卖出六百多两银子来。
    这世上能有这么赚钱的买卖?
    月秀表示怀疑。
    说真的,姜翎自己心里也悬着呢,她对这个世界的市场需求不了解,暂时又没法出宫做市场调查,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先试试看。
    不管能不能卖掉,价格必须定到那个高度上去,尽管成本只有售价的五分之一,但高端产品,就得这么卖,她宁愿卖不掉拿回来自己吃,也不愿意贱卖。
    毕竟是姜家的家传秘方,若是被她做成了烂大街的地摊货,只怕九泉之下她都没脸见姜家列祖列宗。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月秀便揣着对牌出宫去了。
    这个时间还没到饭点,月秀是饿着肚子出门的,就怕耽搁了郡主的买卖。
    等她顶着风雪来到东城区华安街时,天刚亮,各大酒楼饭馆还关门闭户不曾营业,但药房医馆跟餐饮行业不一样,大多都是天刚亮便开门做生意了。
    华安街上共有三家大药房,仁康堂、安和堂、妙应医馆。
    月秀吸了口气,摸了摸背在胸前的包袱,鼓起勇气朝妙应医馆走去。
    医馆大堂里有十几位病人在排队候诊,她越过那些病人走向柜台。
    没成想在离柜台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就被医馆的小学徒一顿呵斥:“哎哎哎,那位大婶儿你怎么回事,排队知不知道?还有没有规矩了?”
    月秀没穿宫女制服,那小学徒自然不知道她是宫里来的,不过看他那嚣张的样子,估计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当回事。
    但他不拿月秀当一回事,月秀却必须拿他当回事。
    “小兄弟,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有些事儿想跟掌柜的商量。”月秀好言好语地解释。
    小学徒将月秀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看她一副抠抠搜搜穷巴巴的样子,顿时判定这妇人来寻掌柜准没好事,于是直接赶人:“去去去,掌柜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不看病就赶紧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