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阖上,一念重新处理起案上的信函,时不时将回执的密函替给甘州,甘州接过后,再退出书房派人传信。
    一夜无眠,一念提前处理完事务,天刚微微亮,他换了身衣物,独身往京中赶去,想着应能赶上佛诞法会。
    他料到梁澄会问他什么时候回寺,毕竟如此盛会,作为大相国寺的名师,若不出席,实在不给皇家脸面,但是一念故意让甘州回答午时才回,就是想看看对方吃惊的模样,想到这儿,一念就忍不住自嘲一笑,真是想不到有一天他竟也会做出这般幼稚之事。
    从温泉山庄到大相国寺,寻常人坐马车,也要将近一个时辰才能赶到,不过一念轻功了得,竟然硬生生地提前半个时辰。
    抵达大相国寺时,法会还未开始,但是寺前早已聚满了围观百姓,被路障隔开,御道与山门前,旌旗招展,佛幡飘扬,太后仪仗浩浩荡荡,寺门前只剩末尾一些,看来太后已然进寺,那么梁澄也该候在大殿内了。
    一念飞回无相居,吩咐小沙弥通知执事,洗漱之后,换了身金线袈裟,刚出院门,便见执事迎了上来,“上师,你可算回来了。”
    这只是师傅的语气竟颇有股性命得救,死地逃生的感慨。
    一念淡然一笑,气势仪然,“阿弥陀佛,是本座之过。”
    “哪里哪里,”执事师傅道:“上师醉心禅学,此等俗务本不该扰了上师清修,还望上师见谅。”
    一念露出清和一笑,不再多言。
    大雄宝殿内,青烟袅袅,佛音缭绕,众僧早已候列两边,太后仪驾未临,方丈见到一念,将他引到佛祖左下首。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略显尖利的传唱,“太后到!”
    于是众僧俯首,弯腰合掌,却并未跪下,盖因此乃佛门盛会,大齐礼遇佛祖,僧人即便见到天子,也无需下跪,所谓佛祖面前,众生平等。
    一念一眼便见到他心心念念之人,扶着一身盛服的赵太后,神情恭顺,缓缓向前走来,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梁澄,但是梁澄却并未向他投来一眼,一念心中一郁,眸色渐浓,于是收回视线,跟着众人行礼,口诵礼辞。
    洒水,上香,祷祝,再是跪拜,就在这时,太后身边忽然现出一抹寒光,距离太近,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挡,就在太后与侍卫的惊呼声中,有人挡在太后面前,胸口正中一刀,赵太后还来及庆幸死里逃生,喉间就被一枚暗器射中,原来这刺客见一击不中,便从袖间射出暗器,见赵太后被击毙后,便咬破舌底□□,倒地身亡。
    场面顿时完全乱了,佛诞当日,不但赵太后身死,就连国师,在为太后挡刀之时,不幸当场毙命!
    一念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他不过转身为赵太后插上佛香,结果一回身,入目便是那人倒在血泊中的画面,他猛地上前,击飞眼前阻拦的侍卫,将人搂进怀里,一手捂住梁澄心口,指尖像是被什么扎了一般,猛烈一抖。
    他抬起手,似是无法相信掌心指尖所沾的热度与湿意,是从那人心口涌出的血,一念脸上,顿时血色尽失,而一双眼睛,却是血色浸染……
    第68章 真假国师
    “围住大相国寺,一个不许走!”
    “快去禀报皇上!”
    周围一派吵杂,负责护卫仪仗的陈统领见一念抱着梁澄不放,想到此人方才的身手,于是为难道:“还请上师放开国师大人,我等好能安置一二。”
    一念此刻神魂欲裂,根本听不进周遭的动静,只是死死地盯着怀里早已了无生息的人,双眸猩红,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一滴血泪,神情分明十分的平静,却又透着一丝癫狂,就好像死寂的火山口下,其实涌动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岩浆。
    陈统领被一念身上森冷的气息骇得往后一退,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心中恼怒,却见一念忽然拔开梁澄的衣襟,接着又抚上国师的耳后,可谓无礼之至,正要喝止,下一刻却惊得双眼暴突,只见一念的手在国师耳后摸索一阵后,猛地扯开,一张陌生的面孔顿时暴露在众人视线之中。
    “这、这、国师是被人假冒的!”太后身边的太监总管尖叫道。
    一念将假国师扔回地面,一张脸黑沉似水,起身往另一个吞毒自尽的刺客走去,那张脸分明就是冲明的,他伸手探向“冲明”耳后,如法炮制,撕掉刺客脸上的易容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