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一片安宁,唯有窗口的龙涎香袅袅的燃着,清雅中带着几分香味,很是静心怡神。
    “皇上,郧郡王来了。”一个内侍低头弯腰进来禀报。
    “宣!”皇上放下手中的折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侧过头低低的咳嗽了几声,目光落在缓步走过来的裴元浚的身上。
    “臣见过皇上!”裴元浚大步上前行礼。
    “先坐下吧!”皇上挥了挥手,神色和善的道。
    “是,皇上!”裴元浚应命在一边坐了下来,抬眸看向景德帝,“皇上宣臣来可有何事?”
    “听闻你之前在东宫撞到了一位世家小姐,还把人给撞伤了,怎么样,伤的可严重,要不要朕多派几位太医去看看?可别把人家娇弱的小姐给撞出事,如果真出了事,朕也不好象臣子交待,只能委屈你收了。”
    景德帝笑吟吟的道,神色中带了几分疲倦,却很是安和。
    站在他身边的总管内侍力全也笑嘻嘻的看着裴元浚,皇上自打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就立时去派人宣了郧郡王过来,这里面的意思别人不明白,力全可是一清二楚,皇上还真是巴不得这位曲四小姐娇弱几分,这样才可以让皇上有机会把事情推到郧郡王的身上。
    相比起其他的王爷,皇上对郧郡王的亲事更是上心几分。
    如果能让王爷在亲事的事情上松口,皇上不介意是多一位小姐。
    “皇上,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裴元浚脸色冰冷的解释道,一双媚丽的睡凤眼露出几分不悦,“也不知道是怎么就撞到为臣面前。”
    “只是一个意外?”景德帝挑了挑眉,对于裴元浚的话表示不信,见裴元浚的脸色越发的冰寒,才无奈的道,“既便只是一个意外,也总不能让人家好生生的小姐担这样的名声吧?”
    “皇上,两个人又没撞上,能有什么不好的名声?”裴元浚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道。
    “你是知道没撞上,但传出去却是好说不好听的,人家小姐也是要名声的,这种好说不好听的话,传出去,还让人家小姐怎么嫁人?”景德帝笑道,一副把这事赖在裴元浚身上的意思。
    “皇上,真的只是一个意外,而且事情发生在东宫,太子必然会好好的规束手下的。”裴元浚一步不让的道。
    “可今天不同于往日,今天去太子府的人不少,太子心系太子妃,也不如往日清明,你这事情,别说是朕,就算是外面,现在都已经知道了,难不成让人家小姐从此青灯古佛的一个人不成?”
    皇上半步不让的道。
    “皇上……”裴元浚扬起俊眉,越发的不耐烦起来,“皇上这是要逼为臣回边境了?”
    “既便是回边境,也要把人带着。”难得有这样的事情,皇上可不打算就这么放裴元浚过门。
    这事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有问题,如果裴元浚真的对这位小姐一无好感,怎么着也不可能还让人把这位小姐扶起来,还给太子送了话,让太医诊治,这还是景德帝第一次听闻裴元浚对一个女子不同。
    既如此,景德
    帝怎么也不会让裴元浚过门。
    难得有一个可以让裴元浚不同对待的女子,景德帝找了这么多年也没发现一个,自己一再的要给裴元浚赐婚,偏偏他就不愿意,景德帝看在眼中,急在心中,无奈牛不吃草,强按头也不行。
    “如果皇上觉得可以让她去庵堂清修也是可以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郎的女儿罢了。”裴元浚颇不以为意的道,身子往后一靠,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不悦的慵懒和冰冷。
    这副样子倒是和他往日的行止相同了,莫不是真的没什么意思?
    景德帝犹豫的看了看裴元浚,想确认他是什么意思,无奈裴元浚脸上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漠。
    “郧郡王,你也老大不小了,当日王叔离开京城的时候,也一再的托付朕,让朕给你找一门好的亲事,怎么到现在也没看中人,朕就不相信这满京城的世家小姐,没有一个你看中的!”
    景德帝无奈的道,眉头也皱了起来。
    “皇上,父王那只是场面话罢了。”裴元浚不以为意的道。
    “怎么可能是场面话,你看看到现在府里也没有一个女人,连太子都不如,太子之前虽然对太子妃情深一片,但到底还是收了宫中的几个宫女在身边,虽然没有什么名份。”景德帝语重心长的道。
    “皇上,这种都是小事,为臣有事要禀报皇上。”裴元浚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淡淡的道,从怀里取出一本折子,站起来呈了过来。
    一听是正事,力全急忙上前接过,小心的呈到了景德帝面前,替他打开,然后退到一边。
    景德帝看了看,脸色一正,“北疆有异动?”
    “对,北疆的有人谋反,这几日已经逼到了北疆的王城,北疆王向我们求救。”裴元浚点了点头。
    “该救吗?”皇上一目十行的看完,沉吟了一下问道,这其实并不是真的是北疆王送来的求救信,而是探子得来的消息。
    “北疆向来是我们的心头大患,北疆王也向来对我们不太敬重,虽然一次次的打败,但还是一次次的挑衅,有时候还故意说是流匪所为,眼下这个时候,为臣觉得还是静观其变,皇上以为呢?”
    裴元浚淡淡的道。
    景德帝想了想,点了点头,把手中的折子往前一递,“这事就由你来处置吧,如果有北疆的折子过来,也一并先看过再禀报。”
    “皇上,为臣领命,但如果北疆的折子不是正经途经送过的,为臣也不一定能拿到。”裴元浚点头,他和北疆交过手,对于北疆的事情也更了解一番。
    北疆乱起来,他其实更愿意看到,也免得北疆各部族联系起来,攻打过来,北疆的人向来蛮横,虽然是联合起来的小国,武力却不小,向来是大周的隐患。
    况且当初那些人,也逃到了北疆,那是心腹大患……
    “朕……知道。”景德帝沉重的点点头,他知道裴元浚的意思,如果是正经过来,那就是国书了,但如果是私下里过来的求救信,就得好好查查,北疆之事眼下看起来只是北疆的事情,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
    了自家的事情。
    大周的官员对于北疆向来没什么好感,能帮着北疆私下里送信过来的事情,不管是谁做,景德帝都觉得不喜。
    “皇上,也可能不是直接递上来,可能只是一个意外。”裴元浚又含蓄的提醒景德帝道。
    “朕明白,这事你去办吧!”景德帝神色一冷,脸上露出一丝怒意,这种所谓的“意外”,当然不是真的意外,这代表的就是国内有和北疆关系不错的人,或者说北疆在大周还有人,甚至可以伸手到大周国内。
    这里面的意思是景德帝最不喜欢看到的。
    “是,为臣告退!”裴元浚道,向景德帝行礼欲退。
    “等一下,你的事情怎么解决?”景德帝急忙叫住他,脸色一正的问道,没让他就这么蒙混过关去。
    “皇上……”
    裴元浚极是无奈的皱了皱俊眉,一张俊脸满是不悦,勉强的很。
    “元浚,不是朕说你,人家这位小姐也是极可怜的,自小没了娘,听说曲侍郎也是不管不顾,而且还伤了眼睛,在府里也过不下去,之前还被退了亲,看着也是极可怜的,你就真的忍心看着人家好生生的小姐被送到庵堂去?”
    景德帝打起了感情牌,一脸的替曲莫影伤心,偷眼看了看裴元浚,见他停下了脚步,眼底有了一丝犹豫,才语重心长的道:“莫如先暗示着曲府,待得他日你正妃进门,就给她一个侧妃的位份,如何?”
    侍郎府的千金,又是一个有眼疾的,当然不能为郧郡王正妃,但是为侧妃还是可以的,好不容易能让裴元浚有松口的可能性,景德帝怎么会放过,都同意时侧妃了,这迎娶正妃的时间还会晚吗?
    只要裴元浚松了口,这以后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景德帝就怕他一口咬定没有喜欢的女子,最后亲事一拖再拖,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眼下是一个很好的缺口,总不能让这么一个机会溜走吧,这也是景德帝听说了这件事之后,立时就让人去宣裴元浚。
    “皇上,这事还等以后再说,但是以后……这种事还是不要有了!”裴元浚冷着一张俊脸道。
    这一次如果不是皇上的意思,他又岂会过去。
    这件事情是意外,也不只是一个意外!
    “好,好好,以后再说,不急的,听说这位曲小姐年纪也不大。”皇上连声笑道,口里一径的答应下来,心里大为满意,果然这位曲府的小姐和旁人是不同的,至少没有再一口回绝,那就相当于是认下了此事。
    这可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皇上欣慰不已。
    裴元浚阴着一张俊脸,转身大步离开,看着他仿佛逃跑一般的样子,景德帝笑的越发的欣慰起来,而后又大声的咳嗽起来,咳的苍白的脸色变得暴红,力全慌的急忙侍候茶水,然后站到景德帝的身后替他轻拍后背。
    “皇上,您放心,郡王爷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力全低声安抚景德帝道。
    景德帝好不容易停下咳嗽,两眼看着御书房的门口,轻叹了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悲意,“朕对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