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悟隐隐觉得,自己这个办法的提出,就是挖了个坑自己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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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正商议着如何将何贵妃带出噩梦,后者呆滞地坐着,顶着凌乱头发,一会儿数大殿上的房梁,一会儿喃喃自语。
    她的噩梦,已经将她bī得癫狂。族人因她而惨死,亲人临终的怨恨
    何贵妃的眼角,有泪滴划过。
    那滴眼泪,让许盈沫回想起了何贵妃的九星宿命诗。
    【锦衣华服生端严,钟鸣鼎食绕身前。处事有规行有矩,韵致八方辅九天。】
    锦衣华服,钟鸣鼎食,这点诚然不假。
    但是循规蹈矩
    算了吧还是,何贵妃盯皇后的位置,俨然不把中宫放在眼里,赤luǒluǒ的挑衅,这分明是【天相星君】落陷的表现啊。
    等等!
    谢令鸢猛然灵台清明。
    何贵妃不是想当皇后么?不是怕无子失宠么?不是怕被家族在背后骂她没用么?
    那就让她做上皇后,家族荣宠无限,不就可以安宁了?
    半柱香的时辰后,萧怀瑾一身常服,走入重华殿。
    谢令鸢知道他是郦清悟所扮,配合地跪下,无比谄媚道:臣妾叩见陛下!
    何贵妃怔怔望着萧怀瑾,眼泪簌簌而落。萧怀瑾淡然地走上前,对何贵妃道:爱妃受委屈了,朕已经查明实qíng,将曹皇后废黜,明日就册封你为皇后。
    他还演得挺像那么回事的,何贵妃怔忪望他,忽然嚎啕大哭:陛下,您总算体谅臣妾了!
    萧怀瑾叹气:是朕的错。
    他的叹息声一转三叹,愁肠百结,千恨万绪,带着无尽的悔意,和发自肺腑的忏悔。
    何贵妃拭着泪道:陛下明察呜呜
    随着萧怀瑾的出现,何贵妃的梦境很快被推动,开始继续行进。
    祥云缭绕,云霞漫天,一曲彩凤朝阳chuī落人间。
    眼前高低跃起巍峨宫殿,在远处的天际连成一线,如同连绵起伏的山峦。
    而正中的南郊祭天地坛上,百官着祭服,头戴通天冠,太常寺正奏响祭乐,尺八与钟磬合声相鸣,音籁庄严缭绕。
    此乃祭天大典。
    萧怀瑾头戴十二色冕旒,着十二章纹衮服,站在高高的白玉殿阶上。何贵妃,不,应该是何皇后了,她穿着蓝色翟衣,手执芴板,正并肩站在皇帝身边,陪同祭天。
    她一身jiāo领翟衣,气宇端庄高华,站在九重宫阙上,母仪天下。
    。
    谢令鸢心想,给她引导了这个梦境,何皇后总该不会再做噩梦了吧?
    她等着何韵致心满意足,赶快从噩梦中脱身,苏醒过来。
    祭天结束后,何韵致回了皇宫。
    坤仪殿里,原先曹皇后的东西已被清空。宫女服侍何皇后换下翟衣,换上霞色对襟常服,何皇后落座,颜光禀告道:娘娘,您心心念念要见的何大人,已经在殿外等您了!
    外臣不得入后宫,但有何太后先例,何家人毕竟是例外。
    何皇后急切地起身。
    殿外,郦清悟扮成的何道庚走进门来,就要向何韵致见礼。何皇后赶紧要去扶他:父亲不需多礼,女儿看到您安然无恙,何家没有受累,这颗心才放下了。
    说着,便擦了擦眼泪。何道庚温和地叹了口气:好孩子,何家好好的,陛下刚刚又晋封你爷爷为鲁国公。你已为皇后,没人威胁得了你。
    他的表qíng温和慈祥,如神父看着忏悔的孩子,又如长辈临终回光返照的慈爱,让何皇后鼻子一酸。
    宫人捧上新茶,何皇后呷了一口,眉头紧蹙,幽幽叹息一声。
    爹爹有所不知,女儿虽贵为皇后,却是众矢之的。谢德妃颇受恩宠,郑丽妃艳冠后宫,她们都是劲敌,女儿日夜辗转难眠,生怕她们下绊子使什么yīn招她们若比我先生下儿子,可怎生是好啊!
    。
    谢令鸢听得醉了,何韵致啊,你都当皇后了,居然还在担忧?
    这样美梦都能被她做成噩梦?
    那赶紧让她生个儿子吧。
    创造梦境比较容易,下一幕,巍峨的坤仪殿,太医提着医箱,走入大殿中,跪在何皇后面前诊脉,淡声道:恭喜娘娘,您有喜了!
    他的动作稳重、神色忠诚、语气肯定,给人无比信念。
    何韵致惊喜地倒吸一口气,真的?
    太医温声道:真的。
    何韵致幸福微笑着,抚摸自己的小腹,这梦里,肚子就真的一点点大了起来。
    四周宫女跪下,喜气洋洋道:恭喜娘娘,为陛下延续龙脉!
    。
    坤仪殿光线暖融,何皇后的心qíng,也熠熠生辉。
    恰在此刻,有宫人来禀道:娘娘,不好了,仙居殿的白昭容,也有孕了!
    啪一声,何皇后拿茶盏的手一抖,茶碗翻倒在案上,滚热茶水洒了满桌。
    她浑然无觉,蹙起眉头,心急如焚地站起来,不安地忖度:白昭容在陛下心中,可是不一般,若她诞下的是皇子,而我生的是女儿,可怎生是好!
    她越想越焦虑,怀孕的喜色都变成了忧色。宫人端上血燕窝,她双目失神地推开。
    。
    谢令鸢看得又醉了,何韵致都怀上了龙种,梦里还在担心?
    她愁得扶住了脑袋,悄声对郦清悟说:咳咳咱们快让她把皇子生下来吧。
    怎么生?郦清悟看她,破天荒的迷茫。
    谢令鸢嘴角抽搐了片刻:这样,你扮稳婆,告诉她,生的是大胖小子,表qíng喜色一点。
    郦清悟感到心中好像压了一块奇异的石头,堵着。
    。
    于是,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何皇后临盆了。
    四周宫人手忙脚乱,何韵致躺在榻上痛不yù生。稳婆站在榻前,惊喜道:恭喜娘娘,是个白胖皇子!
    她表qíng喜色,眼中发光,好像民妇看到了十万两huáng金置于面前,让何韵致也跟着喜悦起来。
    太好了,嫡长子何韵致长舒一口气,晕了过去。
    。
    谢令鸢心想,贵妃娘娘啊,您这总算是功德圆满了吧?
    心中安宁了,该醒来了吧?
    然而,四周依然是梦境。
    时光荏苒,林花谢了chūn红,芳糙萋萋又复chūn。
    当宫中的腊梅第三次盛放时,何皇后的嫡长子已经满三岁了。
    坤仪殿里,一片祥和。
    何皇后坐在凤座上,奶娘将大皇子抱到她面前,何韵致微笑着逗了逗他。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的愁眉不展。
    大皇子仰起头:母后怎生如此忧愁?
    他声音软黏,眼中童真,是个孝顺乖巧的好儿子。
    何皇后幽幽地叹息一声:唉,我的儿,可叹你生在了这重重宫闱里,哪怕是嫡长子又怎样,若不能坐上皇位,你这身份,摆在面前的,只有死路啊。
    。
    谢令鸢旁观:
    何皇后,你的儿子都是嫡长子了,如此尊贵,你居然还在担忧,让那些庶出的儿子怎么活啊?
    显然郦清悟也是这样想的,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奈何只有三岁,个子还不及谢令鸢的小腿高,只有费事地仰起小脸,安慰道:母后不必忧愁,那些都是庶出的弟弟。
    何贵妃摸了摸大皇子的脑袋,继续忧伤惆怅:那些庶出的皇子,倘若没有当上帝王,不过就是一块封地,当个闲散王爷罢了,却也是福份。可我的儿子,是嫡长子啊!
    她苦叹人生,愁肠满腹,忽然目中jīng光一闪:本宫听闻,白昭容那里,二皇子昨夜又犯病了。
    何韵致身后,颜光面有喜色道:娘娘好计策,叫人在二皇子出生时拿烟熏,如此得了哮喘,二皇子这算是跟那个位子,无缘啦!
    闻言,何皇后嘴角微微一勾,慵懒地呷了口茶:谢德妃已经九个月了吧,看得出是男是女吗?
    陛下和太后吩咐着,说不得张扬出去。但太医说,兴许是个皇子。
    何贵妃脸色骤然一变,手抚上胸口:德妃她虽不争,却身负祥瑞之名,若生下皇子,这可怎生是好啊!
    。
    见她生了嫡长子,还在担忧这个,宫斗那个,谢令鸢简直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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