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轻鸿身下,鲜血缓缓流淌在漆黑似水的地面。
    轰然!
    巨大的声音骤然响起。
    轻歌眸光暗闪,蓦地抬头朝远方看去。
    庞然魔傀,须臾坍塌,化作漫天红光犹若烟火散花点点坠落。
    轻歌漆黑如冰的眼眸深处,倒映出斑驳的红光,犹若血色的碎钻点缀出绮丽。
    此刻,天地一同震颤,绿波逆流,祭坛之外,适才还艳阳天,而今的日头好似蒙上了沉重的黑布,昏暗压抑的让人痛苦徘徊,一股荒凉感从地底深处衍生而出,压在数十万人的心头。
    莫说五洲,便是囊括四部在内的诸神天域,亦是须臾一片黑天,再也不见骄阳似火。
    帝云归望着黑蒙蒙的天,自言自语轻喃:“诸神万年史记,万年得一灵,有凤归故乡,为尊觉醒时,遮天蔽日笑。看来,又有一位万年强者觉醒了,这次,会是谁呢?”
    轻歌精神世界,凤栖垂下双眸,面色白的吓人。
    适才为了遏制轻歌体内的妖魔异骨生长,她用尽了力量。
    就算丹石此时出现了,以她脆弱之魂,只怕争不过势在必得的南雪落了。
    但——
    她无悔。
    “臭丫头,你可不要爱上本后。”凤栖闷哼一声,撇过头去。
    她对这丫头如此之好。
    真怕这丫头爱上她。
    “尊后……是丹石吗?丹石出现了吗?”轻歌虽是疑问,却说得如此肯定。
    “不是。”凤栖目光闪烁。
    “尊后,你不适合说谎。”
    轻歌不再看地上的王轻鸿,冲向前方适才魔傀的所在地。
    “夜轻歌!你要做什么?”凤栖怒喝,“不准过去,本后不准你过去,听见了吗?”
    轻歌毫不犹豫,毫不停留,眼中是视死如归的坚决。
    她活这一世,并非为野心,亦非为权利,而是信念。
    为了永不灭的信念,她可刀山火海九幽地府走一遭。
    “夜轻歌!”
    凤栖声嘶力竭的大喊,“现在你我皆不是南雪落的敌手!会死的啊!”
    “死?”轻歌停下脚步,低声喃喃这个字。
    凤栖见轻歌犹豫,松了口气,“好丫头,活着就好了,没必要以卵击石。”
    “可是尊后……我想……抱抱你……”
    说罢,音落——
    赫然之间,轻歌犹若离弦之箭迸射而出,出现在魔傀的所在地。
    她双手抱头,化作一道光,俯冲进地底。
    地底千丈,是以岩泉。
    岩泉深处,润养丹石。
    丹石内,储存着强大的力量。
    轻歌是实体肉身,要想冲进地底千丈的岩泉,这千丈的距离,泥土石头的摩擦,足以让她遍体鳞伤。
    千丈之远,更别说还有密实的地凝聚。
    半个时辰左右,轻歌终于抵达岩泉处。
    轻歌跌落在地,浑身都是鲜血,就连侧脸都擦出了两道血口子。
    轻歌头晕眼花,眼前天旋地转,又似虚化般难以看清。
    轻歌颤巍巍抬起手,猛然用力揉捏着太阳穴的位置,如此才舒适了许多。
    她摔坐在地上,定了定神,面前出现一双纤纤玉足。
    轻歌沿着修长雪白的双腿往上看,绝美的女子站在她的面前,双手环胸,一丝不挂。
    女子的身体颇为透明,有一种虚无缥缈之感。
    “南雪落!”轻歌眯了眯眼。
    南雪落低头看着轻歌,伸出手,长指挑起轻歌的下颌,“倒是个忠心护主的狗,凤栖万年后有走狗如你,倒也不枉的人间一趟。只可惜呢,你途径千丈,实力削弱了一半,凤栖为了帮你阻止妖魔异骨,更是不堪一击了。”
    “你见过方狱了?”轻歌睿眸波澜不惊,淡然冷漠的问。
    闻言,南雪落眼底划过一道诧异之色,旋即失笑,“你的确很聪明,可惜,英才都得早逝。”
    南雪落多年来一直储存实力,只为等今日争夺丹石。
    她能暂时脱离寄宿者的身体,等抢到丹石,便看幻化凤栖的肉身。
    而凤栖为了轻歌,储存的力量几乎消耗殆尽。
    轻歌无力的闭上眼。
    方狱——
    空虚——
    永远的阴魂不散。
    妖魔异骨,是冥千绝放进她的身体。
    只怕亦是空虚的阴谋。
    空虚早便知她体内有妖魔异骨,南雪落借王轻鸿之躯与方狱联系,特请君入瓮。
    朝比最后的空间之战,空间内的魔傀,根本不是什么魔傀。
    那根本就是催化妖魔失去理智的血岩灵魔。
    血岩灵魔,出自于天山宗。
    天山宗有一宝,镇宗之宝,可勘察混在人群之中高智商的狡猾半妖、半魔。
    若凤栖没有全力帮她,等她离开这片空间,祭坛的五十二位门主和将军刘芸嫦,以及天山宗、北洲王府合力擒拿她这只半妖!
    一旦凤栖助她,就失去了丹石。
    南雪落得到丹石,再与爱慕凤栖的神王联手,成为方狱的左膀右臂,她夜轻歌更是插翅难飞。
    轻歌以为,她小心谨慎,以不变应万变,可没想到敌人殚精竭虑,让她走进死局。
    轻歌双手握拳,冷冷的望着南雪落,“你真可怜。”
    南雪落脸上嫣然的笑意,渐渐收起,面罩寒霜,一身的冷厉杀伐。
    “你说什么?!”南雪落迅速掐住轻歌的脖颈,俯瞰瞪视,面容扭曲,眼神狰狞,像是索命的厉鬼,目不转睛的箍着轻歌。
    “我说……你真可怜……”轻歌笑靥如花,毫不畏惧,“怎么?恼羞成怒了?难道你不可怜吗?你爱的人,眼里没有你,你历经万年浩劫,辛辛苦苦,还要躲进凤栖的躯体肉身才能瞒天过海,与之相爱。”
    南雪落眼瞳瞪大,往后退了数步,状若癫狂。
    “不!我不可怜!神王哥哥是爱我的。”
    “你们都是骗子,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割了你们的舌头,你们这群畜生。”
    “神王哥哥说会娶我的,神王哥哥不会骗我。”
    南雪落歇斯底里的大喊,眸里蓄满了莹光微闪的泪水。
    她懂,她什么都明白,只不过自欺欺人,不愿去相信真实带来的痛苦和灭顶打击。
    正因为如此,轻歌一句话,一针见血刺到了她的心,她才会惶恐,害怕,尖叫,疯狂。
    “真是个疯女人……”凤栖始终不理解南雪落的做法,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
    可怜可悲又可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