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年瞠目结舌,始终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在天机一道,每一个天机师都知道,星光暗淡,命石破碎,意味着持有者的死亡。
    如今之事,之画面,青衣少年闻所未闻。
    青衣少年再度想起了适才张离人所说的话,陷入了深思,仿佛遇到某种瓶颈,始终无法冲破这桎梏。
    眼见非实,耳听非虚。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当中,到底蕴含着怎样的哲理。
    青衣少年犹豫片刻,还是盘膝坐在天机星河画图的下方,再次用心去看,去聆听。
    如此前一样,支离破碎的星光,并没有永远的消失。一块块被撕裂开的命格石,悬浮在天穹夜空。
    这一次,青衣少年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更加沉下心去,用心去探索。
    青衣少年逐渐看见,斑驳散开的星光,遥遥望去,连成了一个美人的轮廓。
    是她!
    女帝!
    青衣少年心跳加速。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青衣少年面上暗淡的符文,竟然死灰复燃般,再次亮起了耀眼夺目的金光。
    甚至,比以往还要浓烈!璀璨!
    青衣少年猛地打开了双眸,站起身子,呼吸急促了几分,高声喊道:“女帝还活着,女帝没死。”
    青衣少年的确是天机师,但他在天坛的地位威望,不至于让无数修炼者们相信他的话,只当是个疯子罢了。
    灯灭,石碎,人死掉,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他竟说,女帝还活着?
    这不是失心疯是什么?
    站在困兽之斗十二大师阵法外一阵阵狞笑的蓬莱大师,冷淡地看了眼青衣少年,“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众人都看见了,命格石全部破碎,一点回转的迹象都没有,可见女帝进入禁地,就没了。”
    青衣少年握紧了拳,固执地说:“不会的,女帝还活着!”
    张离人笑望着青衣少年,摇开花里胡哨颜彩明亮的扇子,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了一句:“这三千世,终于要再出天机神话了。”
    以心为眼测天机!
    即便有些人能顿悟,若无此等天赋,只怕也做不到的。
    青衣少年能做到,就说明他有天机慧根,前途不可限量。
    张离人虽然是在看着青衣少年,但他的眼睛,又好像看得很远。
    透过眼前的景,望向早已经遗忘的过去。
    彼时,他鲜衣怒马正少年,招摇过市,风华正茂,既是灵阶高手,又是十万年一遇的天机师。
    以他的天赋境界,亦可被称之为:神机师。
    他曾壮志凌云,也嫉恶如仇,自少年时期,便扬言要惩黑除恶,助人为乐。
    他终是败了。
    他算尽天机神机,可他败给了人心。
    慕容川立在张离人的身旁,还耿耿于怀女帝的死,听到张离人嘟囔了一句不知所云的话,便竖起耳朵,问:“离人老弟,你说哈呢?”
    张离人摆摆手,摇摇头。
    慕容川蹙起眉头,狐疑地盯着张离人,怎么张国师这俩日疑神疑鬼的?他都看不懂了。
    天穹。
    秦灵祖眯起眼睛看着青衣少年,忽而冷笑:“我们天坛,竟多了个废物。”
    青衣少年身为天坛的人,竟护着一个死人?
    “兴许,他说的是真的呢?”姜如烟说道。
    秦灵祖笑得张扬,声音有些尖利:“如烟,他不懂事,你也不懂吗?你既略知天机,就该知道,三万年来,破碎的命格石,绝对不会有修复的可能!更别提已经彻底暗淡的星光了。”
    姜如烟目光恍然,却是看向了虚空深渊,面纱下的神情难掩落寞。
    “该回了。”秦灵祖打算走,却见姜如烟立在青云不动,眼眸直盯着深渊看。
    秦灵祖笑问:“你还真以为,她会活下来?”
    “如果是她的话,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甚至连姜如烟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姜如烟闭上了眼,不再去看。
    ——夜轻歌,活下来,与我为敌。
    ——活下来,拿着你的刀,砍向我。
    夜轻歌不该这样孬种的死去!
    秦灵祖蹙起眉头,只觉得姜如烟有几分魔怔了。
    她从未见过,姜如烟对一个人有着这么浓厚的兴趣。
    既然是想要一个敌人的话,又为何百般关心?
    姜如烟的关心,已经让秦灵祖有几分不适了。
    她以为,姜如烟只是好奇而已,没想到却上了心。
    秦灵祖深深地望着旁侧眉目清绝的女子。
    姜如烟,你到底在想什么?
    ……
    女帝之死的消息,宛如秋凤卷落叶般,登时传遍了这片天地。
    举着灯盏的手,已经疲了。
    但出奇的是,哪怕知道女帝没了,也没人把灯盏放下来。
    是的,一个人都没有。
    漫天的天灯飞舞,带去他们的祈福。
    一盏盏灯火通亮,回家的路永不暗。
    楼兰泣不成声,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咽喉酸痛,哽咽。
    她高举着夜明珠,眼中一片坚定,重复着天坛青衣少年的话:“女帝没死!我不相信女帝死了。”
    她仰慕女帝,四处找寻着有关于女帝的资料,她从那些记载详细的资料,一次次感受惊心动魄。
    每一次不可逆转的苦难,都被女帝逆转了,乾坤皆藏于女帝掌中。
    这次,她相信着,女帝还会,再创辉煌!
    其余人等,犹如看着疯子般,压根就没有把青衣少年和楼兰的话放在心上。
    楼兰凄凉的笑。
    忽而,又一道身影来到九界。
    五王雷神怔了许久,突然嚎啕大哭,跑到峭壁边沿撒着纸钱,“师父啊,你怎么就丢下雷雷走了,你好残忍啊。”
    雷神始终不懂,他家师父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一不小心就要面临生命危险。
    再想到交给轻歌的拜师费,这么久过去,坑蒙拐骗偷都没学到不说,师父还没了,他找谁说理去?
    雷神哭得越来越大声,纸钱洒的更欢。
    却说虚空深渊!
    阿柔以火焰天之力,凝结的阵法裹着二人落在禁地。
    与此同时,禁地结印。
    她们,出不去了。
    结印之人,正是沐如歌。
    沐如歌重回九界,忽而,一道凌厉的掌风凭空打下,劲道生猛,隔空打在她的脸颊,沐如歌险些稳不住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