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剐蹭墙板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像是要把墙板挖穿似的,好从停棺房那边爬过来凑热闹。
    刚才打死打活的两波人突然停下手来,你看我,我看你,加上躺在地上的两人,一个都没少,那谁在隔壁?
    林九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咽了咽口水,轻轻走到发出剐蹭声的墙板处,准备抬手敲一敲。
    大家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林九英身上,许真人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吹冷气,脖子凉飕飕的,扭头一看,差点撞在一张没有五官的黑影上。
    黑影似乎没料到许真人会突然扭头,反应不过来,还是被吓到了,呆立当场。
    许真人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就要动手,他快,黑影更快,一双宛如尖刺一般的手爪狠狠抓进许真人胸口,隐隐听到揉捏血肉的声音。
    “啊……”
    凄厉的惨叫声从许真人口中发出,疼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张大胆吃了一惊,想都不想抬脚猛踹黑影。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张大胆的脚没踢到实体,直接从黑影身上穿过,没入黑影体内的一截小腿凉冰冰的,就跟陷进了冰窟窿似的。
    “什么鬼东西?”
    “它不是人!”
    许真人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黑影身上,将它打飞出去。舌血中蕴含的阳气爆发,瞬间将黑影的身体融得千疮百孔,看上去异常恐怖。
    “啊!”
    三声惨叫骤然响起,许真人、张大胆骇然看去,只见林九英和两个衙差身边分别站着一个黑影,黑影同时抬起尖刺一般的手爪,猛地插进三人脖子。
    “快走!”许真人猛地一推张大胆。
    张大胆如梦初醒,撞开慌不择路的衙差,扶着许真人往木屋外跑。一个黑影扑过来阻拦,被许真人一口真阳涎喷飞。
    冲出木屋,许真人、张大胆回望万福义庄,那里已经变成了修罗地狱,鲜血在惨叫声喷洒,绽放,流淌。
    “那是什么?”
    密密麻麻的黑色细丝,像头发,又像蛛丝,源源不断从停棺房内涌出,迅速把整个万福义庄包裹起来。
    “鬼啊……”
    一个衙差冲出木屋,没跑几步就被‘头发’缠住脚踝,一下扑倒在地上,手伸得老长,嘴里发出奇怪的‘嘎嘎’声,眼睛里流露出哀求之色。
    “别过去!”
    许真人一把拉住张大胆,衙差陡然抽搐了一下,神情变得呆滞,嘴巴张开,一团‘头发’长出,向许真人和张大胆缠来。
    “大胆,真阳涎!”
    “噗!”
    两人同时喷出真阳涎,炽烈阳气点燃‘头发’,并顺着头发引燃衙差的身体和木屋。
    “快,大胆,马上离开这里。”许真人急声催促道,“去县城找石道友!”
    张大胆看了眼熊熊燃烧的万福义庄,忍痛背起许真人,快速远离险地。
    “师父,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太可怕了。”
    许真人低喘道:“尸气!”
    “它们是僵尸?世上有这种僵尸?”
    “从来没见过……啊!”
    “师父……”
    许真人痛苦道:“不要停!”
    “你的身体……”
    “尸气入体,我的身体很快会冷却僵硬,手脚发痒,牙齿也痒,见什么就想咬什么。”说着,许真人凑到张大胆脖子上深吸了口气。
    张大胆吓得浑身冒寒气,吞口水道:“师父,你别吓我,不会这么快尸变吧?”
    “你见过尸气凝成人形吗?”
    “没见过。”
    “这就是了。”许真人的喘气声变得低沉悠长,像是要断气似的,“大胆。”
    “师父,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尸变以前还没赶到县城,你一定要杀了我,我不想变成僵尸为祸苍生,额!”
    “师父?师父?”
    张大胆偏头看了许真人一眼,发现许真人晕过去了,脸色发青,嘴唇紫黑,不由阵阵心惊:“好厉害的尸毒!师父,马上就到县城了,你要撑住啊,我可不想亲手杀死你。”
    颠了颠许真人的身体,张大胆双手紧扣他的大腿,顾不上流血的伤口,健步如飞。
    溆水县城,石坚、项声已经睡下了,但石坚常年以二十四法调正身体,睡觉也保持着二十四法的姿势,警觉性非常高,第一声敲门声响起他就醒了。
    一手拿万阳铜钱剑,一手扣符,打开房门走出去。
    敲门之人的力气好大,砰砰地敲得大门瑟瑟发抖,声如响鼓,惊起汪声一片。
    “伢儿,谁在敲门?”项声披着外衣开门出来。
    “项师傅,你别出来,我去开门。”
    看到石坚手里的铜钱剑和茅山符,项声点头道:“小心点!”
    石坚打开大门,张大胆背着许真人往里跑,一边跑一边喘气道:“项师傅,石道长,快救救我师父!”
    “老许怎么了?”项声赶忙开门引张大胆进屋。
    石坚关上大门,快步回到屋里,正好看到项声检查许真人的伤口,胸口那十个黑乎乎、血淋淋的窟窿可是相当吓人。
    “老许中了尸毒!”项声抬头看着凌白道。
    张大胆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瘫坐在椅子上一脸关心地问道:“项师傅,我师父还有救吗?”
    项声凝重道:“尸毒扩散得太快了,我没有办法。伢儿,你看看能不能救。”
    “好。”
    石坚走到许真人身前,俯身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按了按伤口处的皮肤,眼神微沉,冲项声吩咐道:“项师傅,我要糯米和一碗清水。”
    “我这就去拿。”
    “石道长,我师父能救回来吧?”
    许真人的情况比较严重,石坚不敢把话说太满,只得道:“我尽力而为。”
    不一会,项声提着一袋糯米,端着一碗清水进来。
    “项师傅,你帮大胆处理下伤口,许真人交给我。”
    说着,石坚抓起一把糯米按在许真人胸口。
    糯米可以拔尸气,何为拔?几乎和火红的烙铁放在身上一样疼,昏迷中的许真人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糯米冒起黑烟,原本洁白的米粒顿时变成焦黑之色。
    石坚端起清水,中指食指夹着一张驱邪符,口诵驱邪咒:“此水非凡水,一点在砚中,此符非凡符,云雨须臾至。病者吞之,百病消除,邪鬼粉碎,急急如律令!”
    驱邪符自燃,被石坚放进清水里搅了搅做成符水。然后掰开许真人的嘴巴,将符水灌下去。
    顿时,许真人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伤口处的黑气不断上涌,跟十几条虫子在身上乱爬似的,格外恐怖。
    许真人‘呕’的吐出一团污秽之色,浓重的黑眼袋和紫黑嘴唇变淡了一些。
    观察了一下许真人的伤口和气色,石坚眉头拧起,许真人所中尸毒极为猛烈,刚拔除点一些,便又生成出来,一时大感棘手。连续重复了三次,始终无法彻底清除尸毒。
    必须下猛药,不然人可能救不回来。
    “项师傅,给我只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