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尸还魂,这种在阳间都十分罕见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平等王府之中,很快,王府大大小小的阴差判官,就都慕名而来,聚集到阿鼻地狱十八层来看热闹。
    “你说小曲这两个多月去哪了?”
    “也许是有重要任务吧!”
    “在这么多人面前挨了一记天雷竟然没死,曲掌事是有多大的本事啊?”
    “他现在是不是掌事还不一定呢?也许十殿阎罗变成十一殿阎罗也未可知!”
    ……
    流言蜚语铺天盖地而来,但曲振东充耳不闻,只是走到当值判官的面前言到:“我要见温俊英!”
    “好好!曲掌事稍侯!”
    很快,办好了手续,判官头前带路,二人来到了探视区。
    探视区域只有十几平米,南北两扇门分别联通值班室和监区,一张贯穿两侧的宽条案摆在中央,将小屋分为两个部分,曲振东进门后,便坐在了条案的南侧。
    少时,阴差将一位身负重枷的老妇人带入房间内,让她在曲振东的对面坐下后,便退出了门外,只留下曲振东和她在房间内。
    老妇人只看了一眼曲振东,马上就将眼神闪至他处,而后哀叹言道:“你还来干什么?是我把《八阵图》的事情告诉了薛仲山,害得你三魂残破,七魄尽毁,在这十八层地狱中,尽管酷刑受尽,但心中坦然,否则,对你的愧疚之情,早就将我变成恶鬼了!”
    “你……你真的是俊英吗?”曲振东看着老妇人憔悴而苍老的面容,与五十年前那位美丽干练,思想进步的乡村少女大相径庭,一时竟不敢相认。
    “哎……”老妇人叹气道:“五十年了,经历了太多人间冷暖,寒来暑往,早就不复当年的容貌,倒是你,还是那般英姿飒爽的样子,也难怪当年我会倾慕与你。”
    曲振东含泪说:“俊英,我一意孤行,撒手人寰,自问对得起国家,对得起人民,但是唯独对不起你们母子,这么多年,你们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会到津门定居呢?”
    老妇人说:“你牺牲之后不久,鸭绿江两岸便起了战事,组织上考虑姚家沟距离前线太近,便把我和一岁的静儿安排到了锦州居住,在那里,我们母子得到了非常好的照顾,衣食无忧,还住上了砖瓦房。
    可是好景不长,几个月过后,我和静儿的家便开始闹鬼,时不时地会有奇怪的东西敲门,还带着出奇难闻的骚 味儿。
    好在你的遗物中有一本怪书,每当闹鬼的时候就会发出微弱的光芒,而后就一切如故了。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你的日记通过了组织的保密审核,交到了我的手中,我这才知道了你和平等王的事情。”
    “然后呢?你来找过平等王吗?”曲振东迫不及待的问到。
    温俊英说:“是的,我把静儿托付给组织照顾,一人去了丰都的七曜山,也见到了平等王。”
    “他有没有为难你?”曲振东问到。
    温俊英摇摇头说:“平等王对我还算是客气,他和我讲明了当时发生的一切,还说等到旱魃相对稳定的时候,会安排我看一看你的肉身。”
    曲振东言到:“这么说,陆游对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这时,温俊英忽然抹起了眼泪说:“陆王还是可以的,但是他的手下人就没这么客气了!就在我返程了路上,七八只大狐狸拦住了我的去路,说是《八阵图》乃是仙家至宝,一直交由东北狐族看管,要我把它交出来。
    可是,想到《八阵图》一直帮我和静儿驱鬼避凶,一旦交给了这些狐狸,我们母子恐怕性命难保,于是,我死命不从,这可把这些狐狸给激怒了,当即就要把我杀死。
    千钧一发之际,云游到丰都的薛仲山及时出手,与狐狸们一番血战将我救下,又一路把我送回了东北。
    回到家中,薛仲山看出了一直骚扰我们母子的鬼,就是胡族的家仙,于是建议我们搬到关内居住,好歹躲开胡族的地盘。
    就这样,我和组织申请,搬到了黄族的地盘天津,这才躲开了胡族的骚扰。
    不久之后,薛爷带着他的妻子,以及十几岁的女儿来到也来到了津门,就在我和静儿的街区开了一家白事店,生意兴隆。”
    曲振东惊到:“这么算的话,薛仲山要是活到现在的话已经七十多岁了?看样子不像啊!”
    温俊英言到:“是啊,上次他来看我的时候,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多岁,可能是因为常年修行的缘故,将衰老的速度减慢了吧!”
    “后来薛仲山的女儿被海盗杀害后,借用《八阵图》招魂失败,毁了我的三魂七魄后,平等王又找过你吗?”曲振东问到。
    温俊英说:“是的,你的魂魄被毁,旱魃逃脱,让平等王非常愤怒,当天晚上就派阴差将我的魂魄勾去了陆公馆。
    当我亲眼看到了你衰微的三魂,和已经碎成齑粉的七魄,嚎啕大哭,请求平等王看在你为国捐躯的份上,一定要救你一命。
    平等王说:人死不能复生,魂魄也是如此,倘若你非要让我救他,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曲振东闻言急忙问到:“什么条件?”
    温俊英说:
    “一是:要我死后入十八层地狱,代你受逆天之罪。
    二是:三十五年后旱魃在次现世时,要你我的后人再次以命镇压。”
    听闻此言,曲振东当即哭诉道:“俊英你傻啊!你怎么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呢?”
    温俊英此时也泣不成声:“我怎么可能看着你因我而死啊!”
    二人久久无言,只有泪水浸透了衣衫。
    许久之后,曲振东稍稍控制了情绪,开口问到:“后来呢?静儿知道这件事了吗?”
    温俊英哽咽道:“自那之后,我再没有提及《八阵图》和平等王的事情,就这样又过了二十多年。
    那一年,静儿考上了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独自一人离家来到了古城。
    在那里,有许多历史上有名的建筑,让静儿特别感兴趣。
    记得大四那一年,静儿寒假回家的时候对我说,自己去乾陵考察的时候,遇到了非常奇怪的事情。
    那一天秋高气爽,晴空万里,天气预报也说近几天不会下雨,可就在她来到乾陵所在地的时候,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无奈之下,只好躲到了无字碑的下方避雨。
    这时候,突然有两个人影现身,他们自称是袁天罡和李淳风,要取静儿的性命。
    就在静儿手足无措之际,一位身穿唐代战甲的英俊少年突然现身,挡住了二人说到:‘此女子是温韬后人不假,但是他的父亲为了拯救国家甘愿赴死也是事实,你二人即是我大唐后世肱骨,当知如何决断!’
    那个叫袁天罡的人说:‘温韬盗挖乾陵,虽未成功,但是已经破坏了此地风水,罪不可赦,其后人亦是同罪。
    但是此女的父亲镇压旱魃有功,功过相较,我只取她一人性命,后世不论也就罢了。
    少年将军说:‘如果他是罗成转世的生母又当如何?’
    袁天罡和李淳风面面相觑,大笑言到:“若是如此的话,我们还要送上一份贺礼才是!”
    而后,静儿便不省人事了。”
    曲振东惊讶道:“那后来呢?”
    温俊英说:“静儿醒来后,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噩梦,马上回到学校换了衣服。
    自此之后,静儿总在睡觉的时候梦见漫天星斗,它们经常组成各种图案,像是在和静儿沟通着什么。
    直到有一天,静儿偶然读到了陈抟所著的《先天图》后,突然明白了一切。
    寒假回家后她对我说:‘妈妈,我爸爸是不是死于《八阵图》之手?’”
    “你……你都告诉他了?”曲振东急忙问道。
    “是啊!我还能怎么办?但是我一直阻止她去找平等王理论,直到她毕业回到天津工作,和建业成了婚,有了他们的孩子——罗康。”
    “这之后,静儿和建业还是去找了陆游是吧!”曲振东已然猜到了一切。
    “是的!”温俊英继续说道:“那一次,他们两个人各外激动,和平等王大吵了一架,声称一定要找到救下孩子的办法,不过平等王并没有把他们的话当真,只是让几名丰都当地的阳差把他们赶走了。
    自那之后,静儿和建业就四处奔波,也认识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人,不过那之后不久,我就因为心脏病突发离世了,从此再没有他们的消息。”
    “后面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道了!孩子们都太苦了了!”曲振东说着,又流下了眼泪。
    “那你告诉我,静儿和建业到底是怎么死的?我的外孙罗康现在怎么样了?”温俊英情绪激动,拍案而起。
    曲振东面露惭愧,欲言又止,许久后才开口说:“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孩子们,不过我现在找回了自己的本性,一定会想办法救下他们的。”
    曲振东说着,振臂一挥,卷起一阵狂风,当即将身后的南门打碎。
    “救孩子们之前,我先要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