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需要的话,其实我们白旗军也可以借给你一些人,无非就是花一些钱财罢了。”
    贾登科这次是自己把脸上的扇子给掀开了,和江蓝对视两眼,笑了起来:“别闹,我可不能冒这么大的风险。”
    “这话说得,怎么能叫冒风险呢?”江蓝眨眨眼。
    “首先啊,我既然想越来越好,把事情越做越大,那就不能依靠别人,手下必须有自己的力量才行,军队是最重要的,与其为了图简单雇佣白旗军,不如自己出力,让苍云寨跟我绑在一起。”
    “然后呢,你哥可是心怀天下的人,我可不能给他借口,让他把军队安置在徐州。”
    “最后,要是白旗军入驻徐州,你觉得徐州会有什么反应?天下人又会怎么看我贾登科?到时候我虽然不是傀儡,却担着傀儡的名声。这世上有这么一件事,叫做谎言说过千遍,那就成了真话。”
    “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就是百口莫辩了,徐州也就不费吹灰之力,成了你们的东西啊。”
    贾登科说完之后,还是保持自己的姿势,撑着脑袋,看着江蓝,江蓝眯着眼睛打量了几眼贾登科,有些不满地说道:“世兄,是不是有些小人之心了?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
    贾登科叹了口气,说道:“妹子,我也托大,这么叫你一次,你可能不知道啊,我能从一无所有,到如今,靠的就是步步为营,一点儿差错都不敢犯啊,把人都往坏里想,是有些对不住好心人,可是也能避免坏人伸手啊。”
    “我当然是不知道你好心还是假意了,可是我只能把所有人都当做坏人来看。”
    江蓝目光冷峻,气质上来了,说道:“那你对江翡呢?也是如此戒备吗?”
    “那不会,江翡跟我相处快一个月了,我还是对她多少了解一点的,她可能办坏事,可是不会有坏心的。”
    “嗯,这还差不多,看来一个月以后,你才会考虑我的建议了?”
    “你可能需要好几个月才行。”
    两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前头带着车子的马儿都莫名愉快了些。
    经过永城,贾登科再次站在船头,望着远处梁州的绿色盈盈,感叹一声:“如果有下辈子,我也想生活在梁州这种地方,安宁又平静。”
    “世兄不是说过,你所有的轻松,都是因为有人为你承担了本该属于你的责任吗?”江蓝站在他身边,笑吟吟地说道。
    贾登科笑了起来:“这都是什么时候的小说里,我加了一句话,你居然能知道?”
    “世兄的小说在梁州也同样很有市场,这种话都有人传扬着呢,当然了,我也在世兄来梁州的时候,做了些功课。”
    冷风吹来,两人都已经穿了棉衣,江蓝就缩在一件水青色的大棉袍里面,露出一个小脑袋,倒是没有了平时的盛气凌人,显得可爱了许多。
    “十二月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梁州?”
    “我人还没去徐州呢,就想着赶我走了?”
    “那怎么会,我就是突然想到,你如果不回去的话,今年过年,我们是不是还要重新布置一下家里才好,不过我想,你肯定是要回去的吧?”
    “那也未必,我在军中,有的时候也是不回去过年的,兄长更是如此,要代替父亲在军中宴请那些将军们,之后还要在他们都休沐的时候,负责起来整个军营。”
    “不过今年应该是不会打扰世兄的,年后白旗军还有些交接事务,我要回去处理的。”
    “交接?怎么,你不当将军了?转文职?要嫁人?”贾登科有些不解地问道,军队可是最要紧的地方,江家不可能把这一块交给外人来管理,尤其是自己家的女儿和儿子本来就是将军,没有道理交出去这种权力。
    “你想什么呢,不是我交接给别人,是别人交接给我。”江蓝皱了皱眉,看着贾登科回答。
    “哦,恭喜恭喜,苟富贵,勿相忘,以后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早就看出来你与众不同,骨骼清奇,必有大成就。”贾登科嘴里就像倒水一样,丝毫不停顿,把话全都倒了出来,只是脸上的表情十分随意,让人看着不爽。
    江蓝一巴掌打在贾登科脸旁边,声音冷冷地:“闭嘴!”
    作为一个没有武功的人,贾登科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所谓的掌风,马上就从善如流,闭上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船在江面上缓缓而行,终于是过了梁州,到达徐州的边界,在这个地方,四周都没有靠岸的地方,黄昏时分,贾登科坐在甲板上,手里串着羊肉,问道:“崔星,要是你来设计这次黑风寨进攻的话,你打算在哪里动手?”
    “当然是这里了,你们一个梁州大小姐,一个徐州大掌柜,哪里都是你们的人,最好的地点,当然就是让你们都没有能力寻求支援的地方,而且老三他们虽然会一点水,却都不能在水里活动自如,这个地方简直就是刺杀的最佳地点。”
    “那时间呢?”江蓝并没有参与贾登科的烧烤活动,只是坐在一边等着吃而已,在贾登科严肃地批判了她的行为之后,就恼羞成怒,装模作样地串了一串青椒,然后就变成了观众。
    “时间么,今晚!今晚不是个好天气啊,不下雨,不下雪,只有微微小风,如果他们摸过来的话,很容易就被发现,所以要是我的话,就会安排一些水下好手,直接游泳过来,凿开我们的船,逼着我们都落水,之后自然好对付许多了。”
    “只能说老天爷还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要是暴雨的话,上江面估计就要出事,到时候我就只能把你丢下,自己回徐州了。”崔星笑得开心,眼睛就像晚晚的月牙。
    “你休想!”贾登科拿着手里的鸡腿,指着崔星。
    “一群小贼而已,何必在意,正好我要去徐州,也需要亮个相,今晚就交给张炳成吧,也让你们见识一下白旗军的战斗力,”江蓝从架子上拿起一块烤好的红薯,一边吃着一边说道。
    贾登科怒目相视:“那是我准备了好久的。”
    “管我什么事,反正我吃了。”
    “江蓝妹子,你怎么越来越像江翡了,你在梁州不会都是装的吧?”贾登科苦笑着问。
    江蓝很自然地擦擦嘴,回答:“真的假的都无所谓,吃饱了我要去休息,都赶了一天路,你快点烤。”
    夜色已经随着江水荡漾开来,天上一轮弯弯的明月,被隐入云中。
    贾登科一行三艘大船,中间是贾登科和江蓝的住处,地一艘船上,是军士,最后的船上,则是一些物资。
    风缓缓吹过,在微微波动的江水下,数不清的黑衣人潜水而来。他们的背上都是一些工具,而腰间则是武器。
    远处,几排小船远远飘着,徐老虎坐在船头,冷冷地注视着远处的三艘大船。
    苏定星就站在他身边,说道:“寨主,我们的四百战士都已经下水了,那边的探子也给了我们回馈,岸边虽然有梁州的军士,不过他们都没有跟上来,河对岸的徐州兵,同样没有动作。”
    徐老虎点点头,说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本来想等他们上岸的时候袭击,可是那边已经被徐州兵给守住了。”
    见到苏定星犹豫的神色,徐老虎摆摆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方这么干,就好像是故意卖了个破绽给我们,要在江面上把我们一网打尽。”
    “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盐城那边的军队已经在集合了,等到贾登科回了徐州,他就是真正徐州的主子了,到时候黑风寨依然是被灭的命,只能现在动手。”
    “就算这是个圈套,贾登科身边那些人,都是苍云寨的,我跟他们打过交道,是高手不假,可是未必就比我的黑风寨兄弟厉害多少,再加上这里是江上,只要江蓝身边那些人能对付得了,我们就能求得胜利。”
    “贾登科和江蓝,只要抓到一个,黑风寨就能反败为胜!”
    黑风寨上头的老大徐老虎,也不是个什么善茬,打打杀杀多年,早就是脑袋摔在裤腰带上了,要和贾登科来这么一遭,那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只能说这是一个双方都知道的阳谋,唯一不确定是,就是白旗军的战斗力了。
    而江蓝并没有让贾登科失望,在战斗开始的时候,贾登科还小心翼翼地趴在窗户边上观察,身边一只手紧紧抓着崔星,一双大眼睛眨个不停。
    甲板上的厮杀声就像骤起的风一样,撕扯着人们的耳朵,贾登科咽口唾沫,低声问道:“外头咋样,能不能打赢啊?”
    “你这家伙,刚才江蓝走之前问你的时候,不是说绝对相信她的统帅能力吗?还说什么她一军之将,对付几个小毛贼,你根本不担心,都打算睡觉了?”
    崔星对贾登科的无赖行径表示很不爽,这家伙人前人后就是两幅面孔。
    贾登科翻了个白眼,回答:“话是那么说嘛,哪儿能当真的?再说了,就算是要靠别人,我也是要靠你啊,你可是轻功一流的,刘大当家认可的,对了,你会不会水上漂?能带人不?”
    “水上漂?哦,你那个小说里的那种啊?别闹了,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到的,要是江蓝真的抵挡不住,那我就只能为你传个口信儿回青城了。”
    这边两人还在用插科打诨来给自己消减紧张,那边江蓝已经在收拾战场了。
    黑风寨的杀手们,没有想到,船下不仅仅有自己的人,还有白旗军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并且在船边,尤其是船尾部分,铁钩短刺就被吊在水中。
    站在甲板上,一身戎装的江蓝,只能看到水下飘出来的血迹,在黑暗中,幽幽火光里,现在晦暗无比。
    而张炳成就站在她旁边,说道:“大小姐,那些家伙过来了。”
    顺着他手的方向,隐约之间可以看见外头有几艘小船急速驶来,船上弓箭手都已经搭好了弓箭。
    “手弩都准备好了吧?”江蓝并不对这些有多注意,在装备上,跟随自己出来的这些战士,都是装备着锦朝最好武器防具的老兵,哪里是一群山贼能对付得了?
    随着手里令旗挥舞,张炳成的脸色严肃十分,在白旗军中效力多年的他,从来不会小瞧任何一个敌人。
    数十艘小船穿洋而来,徐老虎就在后头一艘船上,手已经按在刀柄上了,这次自己不能说倾巢而出,也算是集结了黑风寨的高手,可是对上白旗军,还是很担心,可是已经没有法子。
    那边盐城的动向已经很明确,而自己这边,绝对不能让贾登科活着回去!
    “冲!冲上去!杀光那些白旗军!”
    虽然知道这一次之后,黑风寨恐怕再也不保,可是徐老虎并不担心,自己已经和幽州那边谈好了,等到袭击之后,就带上家人前往幽州,刘明是绝对不愿意看见徐州和梁州成为一片铁桶的。
    只不过,刘明的要求是尽力杀了江蓝,来破坏这一次贾登科和梁州的合作,而徐老虎心里却另有算计,与其一辈子给别人打工,还不如试试把江蓝抓在自己手里。
    可惜的是,刘明早已经对白旗军的战斗力和江蓝身边的防备力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而徐老虎却没有,能找机会杀了他们二人之中的一个,那就不错了,想要活捉,基本不可能。
    这也是徐老虎没有接受他的意见,使用火药的原因。
    和小船上的弓箭相比,弩箭的威力发挥得尽善尽美,尤其是在装备根本就取之不尽的情况下。
    徐老虎没想到,袭击这三艘大船,竟然让自己感受到攻城的压力,无穷无尽的弩箭,在黑夜里穿梭,本来是掩护小船靠近的黑夜,也成为掩护弩箭的绝佳场景。
    徐老虎从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上到大船去厮杀,就要先被弩箭当做靶子,对方根本不在意有多少箭流落进水,也不在意有没有造成伤害,只是无穷无尽的箭雨,已经把整个江面都封住了。
    仅剩下的几百人终于冲上了船,徐老虎攀着绳子往上头冲的时候,脑子里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只知道自己已经安排好家人前往肃州。
    如果自己还活着,那么去幽州,当然是个好选择,可是今晚自己恐怕是不能离开了,等不到自己的家人,就该去肃州了。
    刘明不会让已经失去了老虎的一群家眷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