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贾登科,正在看着从四处送来的情报,现在宁彬已经是焦头烂额了,看来是该开始出击,宁彬大概以为自己动动军饷的心思就会满足,可是贾登科却并不是这么打算的。
    军饷是绝对不能出事的,如果真出了问题,不论是宁彬,还是贾登科,都要遭受雷修明的怒火,远交近攻,贾登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上最强大的云州。
    相比之下,宁彬手下的断城,浮城,如果出了问题,雷修明是不会关心的,而且大家最多也只会觉得年前宁彬出手对付贾登科,现在贾登科以牙还牙而已。
    至于幽州,刘明也该接受教训了,有商队出了事儿来作为借口,接下来一段时间他是别想从徐州得到粮食了。
    而且最妙的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段,谁都可以背地里搞事情,却绝对不能明面上动刀兵,因为北方还在对外战争,谁在国内生乱,那就是整个锦朝的叛贼。
    所以刘明最多就是跟贾登科互相派人作乱,却无法真的把青钢军压上来,至于背地里搞事情,贾登科绝对不相信青钢军伪装为江湖人,能比得上本来就是盗匪的苍云寨做得好。
    不过眼下,还有灵州,贾登科鞭长莫及,虎将军在上次宁州对徐州生事的时候,是主动站在宣威公和宁彬那边的,想要趁机从徐州这块肉上分一些,贾登科想要报复已经很久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不是个君子,所以一天都等不了,这就是贾登科为人处世的道理。
    不过从青城转递过来的一封信,给了贾登科机会,这是一封从灵州而来的信,是崔星送来的。
    信里的内容不多,只是告诉贾登科,最近崔星在灵州的发现,那就是虎将军不止是和宁彬的关系不错,还与鹤公有密切的联系。
    而且虎将军和鹤公的联系,是比较私密的,就连崔星都是调查了很久才发现这件事情。
    崔星上头的要求是想法子拿到线索,因为鹤公一直在帮着虎将军从朝廷中拿到更多的权力,而有了虎将军的暗地里支持,鹤公也同样有了更强大的实力。
    所以,崔星的任务就成了破坏他们合作关系,所以崔星来信的第二件事情,就是要贾登科想法子在宛州那边给些支持。
    合上信封,贾登科闭目养神,脑子里思绪乱转。
    崔星是知道石传杰在宛州的,也是知道石传杰是站在太后一方的,而她要求自己去配合,那也就是说,需要石传杰把鹤公和虎将军的关系通过石传杰透露给太后这边,也就是说,崔星并不算是鹤公这边的人,也不是太后这边的人。
    那么,崔星究竟是宣威公那边的,还是朱公这边的人呢?贾登科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如果说当初自己以为崔星也是对抗宣威公的,现在可就不一定了,很有可能宣威公是察觉到虎将军有些不对劲,才会派崔星这些人去调查的,那么现在要告诉太后,就是想借刀杀人。
    而崔星最大的可能,还是朱公那边,虽然和鹤公同属一个阵营,不过这两位大佬,那也是面和心不和,所以他们才会占据了朝廷最大的一部分,却始终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压制宣威公。
    “世兄,想什么呢?”一个俏皮的声音在贾登科耳后响起,贾登科笑了笑,能这么不经过同意和老三的报告进入自己房间的,恐怕就只有江翡一个人了。
    “我在想,要不要帮崔星这个忙。”贾登科抬手把崔星的信递给江翡,当初两人在梁州也是相处过的,不过对于崔星的身份,江翡并不知道,只知道是贾登科带来的一个江湖高手,这次来徐州,她问的时候,也只知道崔星已经离开了。
    看完了信,江翡瞪大眼睛,看着贾登科:“崔星还是宛州那边的人?”
    贾登科笑了起来:“没想到吧,不过我也不清楚,崔星究竟是谁的人。”
    “那你当初还带她去梁州?那岂不是把敌人带进门了?”
    “不带她,她难道就不去了?到时候说不定去的还不止一个崔星呢,妹子,我教你一个道理,当你没有能力把危险消灭的时候,就把它放在眼皮底下。”
    “来说说,你觉得应该帮忙吗?”贾登科把信收了起来,问道。
    “帮啊,为什么不帮,反正咱们就是要给灵州那位找不痛快,至于是谁得利,管我们什么事儿?”
    贾登科哑然失笑,摇摇头,说道:“你想的简单,要是局势又有了新的动荡怎么办?”
    “世兄,”江翡坐了下来,一本正经地反问:“难道你不帮,以后就能永保太平?这个天下,哪儿是咱们能说了算的,想得太多,未必都能实现,人嘛,活在当下。相信我,我运气一向好得很。”
    两人对视一眼,贾登科苦笑一声,说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做,希望你的好运气,也能分给我一点。”
    随着贾登科的书信送了出去,一封来自幽州的信也到了贾登科的面前。
    坐在苍云寨的一间小院子里头,贾登科咬着嘴里的甘蔗,皱了皱眉:“王富贵,王掌柜,好久不见了。”
    站在贾登科对面,憨态可掬,笑得和蔼的正是当年来徐州,邀请徐州军团共同剿匪的王富贵。
    “贾掌柜,啊不,现在应该是贾大人了,您可真是超凡脱俗,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就觉得您年少有为,在一群大掌柜之中,都显得是鹤立鸡群,果然我没看走眼,这才不到两年,您就成为了徐州的主事人。”
    王富贵笑得十分和煦,仿佛两人是多年不见的好友一般。
    贾登科也笑了起来,说道:“王掌柜妙人妙语,只是鹤立鸡群这句话要是传到马飞飞耳朵里,估计就要找您的麻烦了。”
    “哎呦,您可千万别,马公子的气势,当年我手底下那几个不长眼的就领教过了,我这把老骨头,可撑不起马公子的怒气。”
    王富贵笑着回答,又说道:“这次我来啊,可给您带来不少的好东西,来,抬进来。”
    随着王富贵的话,一队下人抬着箱子鱼贯而入,放在院子里,王富贵一边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礼单,放在老三手里,一边走到一口箱子边,打开一个缝隙,里头金灿灿的,让人心动。
    而且不仅如此,在箱子后头,还有一排花枝招展的姑娘,都冲着贾登科行礼。
    “王掌柜哎,这是什么意思啊?”贾登科咧开嘴,笑得开心。
    王富贵‘嘿嘿’笑了一声,“礼多人不怪嘛,按理来说,就凭咱们哥儿两这种一见如故的交情,是用不着这些俗物的,而且贾掌柜现在也不是个小商人了,眼里当然对这些无所谓,不过是看在老哥哥我的一点儿薄面上,才会让这些东西进门的,不过你也体谅一下哥哥。”
    “我这次来啊,要是为了我自己的事儿,那就用不着这些了,毕竟我那都是些小事儿,你随便给哥哥抬抬眼,就是了,可是啊,这次来,哥哥我也是受人之托。”
    “不会是刘明,刘大人又要你来徐州办事吧?”贾登科似笑非笑。
    “呵呵,要么说贾大人是个人物呢,慧眼识人啊,你说的没错,就是刘大人给我吩咐,所以哥哥没法子,着急忙慌地过来了,想凭着自己这张老脸,让贾大人多少给点儿面子。”
    “我就说嘛,又是金银,又是美女,怎么看都不像小事儿,老哥哥,说说看,”贾登科表情很平淡。
    王富贵搓了搓手,笑呵呵地说道:“那我可就说了,首先呢,刘大人是让我来表达歉意的,年前那点儿事儿,都是手下人不懂事,胡乱说话,谎报军情,所以刘大人才会误信谗言,以为徐州是想对幽州用兵,这才会派青钢军来一线天这里驻守,没成想您根本就没这意思。”
    “我记得那时候,徐州的军队都在刘将军的带领下开赴北方边界了,怎么会让刘大人觉得是要去幽州呢?”贾登科嘴角一歪,带着一份冷笑,淡淡回答。
    王富贵一拍手,感叹一声,表情夸张,“对嘛,就是这么个理儿,当初刘大人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想要把军队抽调回去,可是呢,贾大人,你也知道,去年年底的时候啊,西边那些小国,是有点儿不轨之心的,所以刘大人就想着,既然已经错了,那就将错就错。”
    “索性让他们觉得我们幽州和徐州即将开战,大军都没有防备他们,这样那些小国说不定就会出兵了,平时他们所在的那些地方,又是戈壁,又是荒漠,我们想主动出击,损耗太大,正好让他们进来,打一次瓮中捉鳖,也是好事儿。”
    “可是这些小国,要么说没有勇气呢,到最后也只是小股骑兵来骚扰,根本不成大器,而且我们也怕,这样把军队放在一线天,一来会让天下人担心是不是真的有内乱,二来会不会让徐州的各位戒备,所以刘大人就把军队重新抽调了回去。”
    “跟取得一些对外的小胜利比起来,我们还是更担心失去徐州这个多年的合作伙伴啊。”
    听着王富贵胡言乱语,硬是把当初幽州对徐州的军事行动,说成了是一次演习,让贾登科很是无语,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吗?看来自己要学习的还是很多。
    “原来是这样啊,真可惜,刘大人这么好的计策,要是能提前通知我一声,说不定徐州还能提供点儿帮助呢。”贾登科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王富贵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几分,强撑着把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拿了出来:“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当时我们军师有别的想法,他觉得既然要做戏,就要逼真,让徐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反应,这样西方那些小国才会相信。”
    “可惜了,军师大人想的还是不够周到。”贾登科也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是呀,我们刘大人已经狠狠地惩罚过他了,现在呀,就是咱们最近在平城这段路上,不是又不少的山贼横行吗,导致咱们两个州的商队,都受到不少的损伤,徐州这边把粮食通道给封锁了,所以我今儿来,就是想和贾大人商量一下,重新开粮食交易的事情。”
    王富贵努力地把话说完,已经在额头上有了一点细微的汗水,和贾登科第二次见面,让他感受了和当初完全不同的贾登科。
    如果说那时候的贾登科,只是个有点机灵劲儿的家伙,是个小商人,甚至在掌柜之中,都无法让王富贵注意,那么现在的贾登科,却给了他巨大的压力,一举一动之间,贾登科都让他看到了刘明的影子,同样身居高位者的那种压迫感。
    “重新开粮食交易?为什么?我什么说过了?”贾登科冷笑一声,从这一句话开始,仿佛前面所有的友好气氛都消匿无踪。
    王富贵干笑两声,说道:“贾大人,咱们两家世代交好,已经百年有余了,这次平城附近的强盗对徐州商队造成了损害,这是我们幽州官府办事不力的缘故,我家大人也说了,愿意全部赔偿。”
    “赔偿那当然是应该的,徐州的商队在幽州的地盘上遭到了损害,难不成还要让我们徐州官府来承担责任吗?”贾登科淡淡开口。
    “对对,应该的,”王富贵只能勉强回答,“我家大人也是这么说的,而且现在我们已经调集了青钢军,把青城到一线天这条路上所有的隐患都消灭了,从此之后,咱们两家的商队往来,一定不会再出问题。”
    “哦,那关我什么事儿?”贾登科往后一靠,半躺在摇椅上,还打了声哈欠。
    王富贵心里咒骂,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不过脸上还是笑容满满,说道:“既然咱们两地之间已经安全无虞,商队不会再受到损失,那是不是该重开商路呢,您也知道,幽州需要粮食,徐州的商人们做生意,那也是需要赚钱的。”
    “不会啊,徐州商人要赚钱不假,也未必只能去幽州赚钱,徐州北接宁州,西靠幽州,南临梁州,东接肃州,去哪儿不能做生意,要来幽州做?”
    “王掌柜,看在咱们有一面之缘的份儿上,我就给你说个实话,你回去转告刘明,徐州在去年年底,因为宁州,灵州,幽州三方的排挤,所以我们自身就商业受损,加上军队大规模调动,粮食的需求也很大,而且我们现在和梁州是合作关系,多出来的粮食,完全可以卖给梁州,虽然说梁州是不缺粮食的,可是有备无患嘛,谁知道明儿被排挤的,是不是梁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