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达尼亚,伊佛瑞克庄园。
    扎克、杰洛特、叶奈法和一个中年男人正围坐在会客厅之中。
    房间巨大而奢华,似乎刚刚被翻修一新,桌子上的银质餐盘中摆放着水果,客厅的一角立着几尊花岗岩雕像,一看就知道出自名家之手。
    “杰洛特,我不能把唤魔仪式交给你。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坐在长椅沙发上的中年男人看着桌上的华丽弯刀,语气慎重地说道:“但你救了我的命,我不能让你这么做。”
    男人身穿青棕相间的花纹长袍,棕色的头发全部梳到一边,露出了另一侧的鬓角,英俊的面容颇有些异域格调。裸露在外的小臂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仿佛经历过无数战斗。
    他时不时不由自主地摸着自己的脖颈,一道惊心动魄的伤疤横贯其上,仿佛他的脖子曾经被齐齐斩断,又愈合在了一起。
    坐在他对面的猎魔人脸色也有些凝重,他看了一眼一旁的叶奈法,发现女术士已是一脸愠怒,眼神中几乎要冒出火来。
    叶奈法盯着猎魔人看了看,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叫做欧吉尔德·伊佛瑞克的男人。
    手中的水杯啪的一声被捏的粉碎。
    “杰洛特,出这么大的事情,你当时却一直瞒着我!”
    她已经出离的愤怒。
    几天前,扎克神神秘秘地找到了杰洛特,两个人一阵叽里咕噜,之后便偷偷地跑去找特莉丝开传送门。
    然而鬼鬼祟祟的两人没有逃过女术士的眼睛,她把两人抓了个现行,然后又强势地跟了过来。
    然后几人就来到了这个伊佛瑞克庄园。
    经过一番攀谈之后,叶奈法这才搞清楚扎克和杰洛特在搞些什么。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一年前杰洛特脸上挂着的那个连她都束手无策的神秘伤疤。
    以及那个伤疤的真正来历,和其背后的一系列骇人听闻的事件。
    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伴侣一年前曾经历过怎样的险境,甚至差点弄丢自己的灵魂。
    “叶...”杰洛特擦着溅了一脸的茶水,充满歉意地说道:“原谅我当初的一意孤行,但我不能把你也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里。”
    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的扎克,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这个黑发法师的要求,他是绝对不会回到这里,再跟这种事情产生任何瓜葛的。
    骑一百次独角兽都不行。
    他再也不想见到那个“商人”了。
    ————
    一年前,那时候北伐战争尚未结束,南北诸国激战正酣。
    叶奈法当时正深陷尼弗迦德,对此并不知情的杰洛特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满世界寻找自己的老相好。
    在经过威伦的一个小旅馆时,猎魔人遇到了一个神秘的男人。
    他相貌平平无奇,自称只是一个“商人”,一个满身癞痢的流浪汉,但却直接点出了白狼的身份和他正在寻找叶奈法的事实,甚至还提供了线索。
    然而杰洛特还未答谢,一转身男人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一句:“旅人之间本应互帮互助,总有一天他也用得着杰洛特的一臂之力。”
    虽然满心疑惑,但见惯了邪魔鬼祟的杰洛特还是很快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然而有些人情欠不得,有些账也是赊不得的。
    不久之后,杰洛特在瑞达尼亚的一个小酒馆中看到了一个猎魔任务。
    任务的目标是一种杰洛特从未听说过的怪物——一只隐藏在下水道里的巨型蛤蟆。
    虽然看起来有些荒唐,但高额的报酬还是让猎魔人毫不犹豫地接下了任务。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彻底超出了杰洛特的想象。
    也差点把他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只蛤蟆其实是一位被诅咒变形的欧飞尔王子,而杰洛特自然而然地成了杀人凶手,被赶来救援王子的欧飞尔人抓了起来。
    他被囚禁在一艘大船之中,即将被押送到大海另一侧的欧飞尔王国接受审判。
    作为杀死王子的凶手,迎接杰洛特的必然是绞刑。
    在这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死局中,那个神秘的“商人”再次出现在了猎魔人面前。
    他提出帮助杰洛特脱困,但前提是白狼答应之后会偿还人情。
    虽然有些荒谬,但走投无路的猎魔人还是答应了条件。
    预料之中,那个神秘男人再次凭空消失,而一场风暴却随即降临。
    海船倾覆,杰洛特也得以逃出生天。
    他来到约定的地方,而神秘男人也如约现身,正式介绍了自己。
    他叫刚特·欧迪姆。
    人称——镜子大师。
    他会对落魄之人施以援手,也会实现人们的愿望。
    但同时也会索取高昂的报酬。
    而镜子大师要求杰洛特所还的人情,就是作为他的“收债人”,去另一个倒霉鬼那里索要早已逾期的报酬。
    显然,杰洛特并不是第一个签下“契约”的人。
    而那个一直赖账不还的人,就是现在客厅中这位浑身伤疤的男人。
    欧吉尔德·伊佛瑞克。
    ————
    察觉气氛有些尴尬,欧吉尔德再次打破了沉默。
    他先是扫了一眼扎克,欲言又止,直接对叶奈法说道:
    “叶奈法女士...”欧吉尔德的语气礼貌而郑重:“我知道术士们乐于探索神秘的未知知识。但你现在也知晓了我和杰洛特所经历的一切。恕我直言,这实在太危险了。”
    女术士却继续恼火地盯着杰洛特,用下巴指了指对面的扎克:“是他的主意,你问他吧。”
    “伊佛瑞克爵士,感谢你的款待...”黑发法师借机开口说道,眼神四处打量着装饰奢华的客厅:“庄园修缮的很不错,外面的花园非常漂亮,特别是那些紫色的玫瑰,想必价值不菲。”
    “谢谢你的夸赞...”欧吉尔德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与他额头上的伤疤格格不入:“叫我欧吉尔德就可以了,我已经不再是瑞达尼亚贵族了。”
    他看向客厅一侧的墙壁,那里挂着一副巨大的油画,画面中是一个黑发女子,她一袭黑衣,面容姣好,涂抹着浓重眼影的眼眸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忧郁。
    男人喝了口茶:“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他端着茶杯的手有些颤抖,似乎正在努力掩饰自己的悲痛。
    一旁杰洛特似乎也记起了什么,沉默不语。
    一时间忧伤的气氛淹没了客厅。
    黑发法师却突然开口:“所以,你种了半个花园的紫玫瑰....”
    他的语气低沉而冰冷:
    “然后就心安理得、问心无愧了?”
    杰洛特闻言目瞪口呆地看了过来。
    一直对几人以礼相待的伊佛瑞克也有些恼火:“你是什么意思?”
    扎克面无表情:“你欠刚特·欧迪姆的债,杰洛特帮你还上了...”
    他毫不忌讳地说着那个恐怖存在的名字,
    又指了指画中的女子:
    “但你欠她的,永远都还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