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喜气洋洋。
    丁月华这个准新娘,更是开心得笑容成天挂成脸上。
    事实上,丁月华因为从小习武,性情是比较严肃正经的那种女子,鲜少在人前微笑,但现在她成天笑呵呵的,开心到了极点。
    丁家就没有把戴家的事放在心上,丁阳问过自己的所有子侄和亲戚了,没有人干过这事。
    被指认的那位丁家子弟,出事的当天,更是在家里祠堂帮忙干活着,怎么可能分身去杀人。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丁家应该去查下到底是谁在搞鬼,但随后两天,他们家的子弟就被有袭击,重伤三人,一人身死。
    本来定亲是件喜事,结果现在出了白事,丁家自然受不了,当场带人去堵了戴家。
    因为有人发现,袭击他们家子弟的人,应该是戴家的兵卒。
    戴家本来也是一肚子气,结果双方当场打了起来,双方又重伤十数人,身亡两三人。
    这下子事情彻底闹大了。
    双方各带兵就要在城里干一场,幸好收到了消息的松江府尹带着一百左右的衙役,蛮横地挡在双方的中央,将事情暂时压了下来,并且将两方家主都带到了公堂之上。
    陆森对此事并不知情,因为这两天他都在丁家的客房里待着,除了研究自己的配方,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等丁阳这个家主被拉到公堂上后,丁月华这个展昭的准媳妇出现在房外,请求陆森帮忙去看看情况。
    “雄飞呢?”陆森问道。
    丁月华摇摇头:“这两日都未曾见他,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说话的时候,丁月华轻咬嘴唇,显得有些担心,也有些失望。
    家里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自己的意中人在哪里去了,又在干什么?
    陆森稍稍打量了一下丁月华,不得不说,确实是长得挺漂亮的,身段好,又有江湖儿女那种洒脱的气质,怪不得展昭会喜欢。
    然后陆森便想起来了,自己两天前,请展昭去探查情报,有所发现,所以这两天才一直没有出现!
    “那我也去松江府看看情况。”陆森从房间里出来:“麻烦丁小娘子,请个家仆帮忙带路。”
    丁月华顿时大喜,有陆森在,至少自己家不会被松江府尹针对。
    约一柱香后,陆森出现在松江府,用的是自己的官帖。
    守着门堂的捕快立刻请他进去,而当陆森进到公堂里时,正在互相对骂的双方立刻停了下来。
    丁阳脸露喜色,与之相对的戴家中年人,神色变得很难看。
    松江府尹符良站起来,对着陆森下拜作揖,说道:“下官见过陆天章。”
    因为被任命为天章阁直学士,因此陆森的文官品阶其实是相当高的,而且又有终南山真人的称号,在朝堂上他见着包拯等人都不用主动行礼,更何况只是地方的知府。
    另外就是,这位符知府,也是认识陆森的。
    他原本是户部的郎中,因为做事勤勉,被外放至松江做府尹,算是连跳两级。
    而在京城中的时候,这位符知府也曾得过几个果子吃,认得并且算是比较崇敬着陆森。
    “请起。”陆森作了个抬手的姿势,然后站到一旁,说道:“我过来看看情况的,符知府,请继续。”
    陆森摆出这看戏的姿态,符知府松了口气,他就怕陆森插手这次案情,因为他感觉到这次的事情,很不简单。
    随后公堂上丁戴两家又开始了争吵,而且越吵双方越是恼怒。
    符知府没有劝诫,只是静静听着,寻找着双方话中的信息和漏洞。
    就在双方吵得就要开打的时候,门外的捕快进来禀报:“大人,开封府总捕头展昭求见。”
    符知府看了眼陆森,然后答道:“请他进来。”
    展昭是包拯的心腹,又与陆真人交好,这是京城百官都清楚的事情。
    听到展昭来了,丁阳的表情更开心了,而戴家的家主,眉头紧皱,时不时看向陆森。
    展昭是提着一个人进来的,他将人掷于公堂之上,然后抱拳说道:“下官开封府展昭,见过符知府。”
    然后又侧身陆森抱拳。
    虽然什么话都没有听,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展昭和陆森关系极好。
    只有挚友才会不太顾忌上下级礼节。
    符知府看着堂下那个瑟瑟发抖的平民百姓,问道:“展捕头,这男子什么人?”
    堂上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
    展昭答道:“这位就是向戴家通风报信,说见着丁家杀人的证人,真名章文畦,绰号大田鸡,因为平时常说大话而得名。”
    戴家的家主一听这话,走了过来,端详了会,说道:“这大田鸡收了我家三贯铜钱的证人费后,便不知所踪,我还以为被丁家的人灭口了呢。”
    “事实上,他是自己藏起来了,因为确实有人要杀他。”展昭微笑道。
    什么!
    这下子,所有人的视线又都落在丁阳的身上了。
    丁阳深吸一口气,抱拳向堂上说道:“符知府,我们丁家断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符知府斜斜看了眼丁阳,然后问道:“展捕头,我可否审问此人。”
    “请。”展昭退到了一旁。
    随后在符知府的审问之下,这章文畦便将自己的事情全倒了出来。
    数天前,有个中年男子给他一贯钱,让他在戴家面前诬言丁家杀人,然后又得了戴家的三贯钱,欣喜不已,感觉自己赚大了,却没有想到当晚就有人来杀他,背后被砍了一刀。
    好在他伤得不重,兼之家住在河边,情急之下他跳水而走,向别的村子遁逃,一路上躲躲藏藏,但没有想到,还是被展昭给追到了。
    同时也不得不说,展昭探查追踪之术,确实是一把好手。
    这下子,即使是白痴都知道有人在故意挑拨双方对方了。
    丁家和戴家和解,随后愤怒地联合起来,开始探查整个松江府的地下势力。
    当然,这事和陆森似乎关系不大了。
    又过了两天,聘礼队伍回返。
    出了松江地界后,在船上,展昭对着陆森说道:“陆小郎,我在松江那里的探查,其实不止于此。那位符知府,有问题。”
    陆森抖抖眼皮:“哦……他外调出来,松江就出了这事,看来那个不知名的势力,已经把触须伸到朝堂之中了,也不知道朝堂上,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另外还有就是,我还听到了关于你的事情。”展昭停顿了一下,说道:“据说已经有人给江湖杀手下了价格,或是能生擒你的妻妾,可得白银千两,或是能把你迷晕,能得黄金三千两。”
    陆森脸色阴沉下来:“知道有什么组织接了吗?”
    “听说鬼樊楼,追命阁等等组织都接了,但会不会动手,则是另外一回事。”展昭说道:“至少在汴京城,现在他们不敢乱来。”
    穆大元帅时不时就带着家兵巡游,现在无忧洞和鬼樊楼都被压制得挺厉害,白天都不出来,顶多深夜出来找些吃食。
    只是,这种被人掂记的滋味是很不爽的。
    陆森用玉蜂浆悬赏东海蓬莱阁的人头,对方也用同等的手段反制。
    这很正常。
    在回京的路上,陆森的表情就没有好过,等他回到家里后,立刻便让杨金花等这段时间不要外出,同时他去了趟杂市,买了很多东西回来。
    确实,陆森的系统中,有很多杀伤力极强的配方都作不出来,缺少材料。
    但很多时候,数种不同的配方搭配着混用,也能有同等的效果。
    鬼樊楼……北宋最强刺客组织,平时藏于汴京城下水道中。
    这里面四通八达,就是个活脱脱的地下王国,要藏一个刺客太简单了。
    七月十七,是鬼樊楼一年一度各大龙头聚集议事的日子。
    八大龙头,坐在各自的位置上,互相面对。
    桌子上一盏幽幽的黄铜灯亮着,照着众人的诡异面具,光暗不定,显得幽森无比。
    “最近江湖中没有什么事情,就是陆真人的悬赏闹了些动静。”大龙头后靠着背椅,笑道:“东海蓬莱派这是若到铁板了。”
    “我们什么时候去掺一腿?”有龙头问道。
    “还不是时候,东海蓬莱派现在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江湖中人要想到东海去对付他们,光是造船买船,都需要一定的时间。”大龙头的声音很低沉,听着极有磁性,但也分不清大致的年龄,似乎是二十岁,又似乎是四十岁的声音,飘忽不定。
    “说到掺一腿。”有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我们为什么要接下对付陆真人的悬赏,这不是自找麻烦?”
    “有什么麻烦的?”有龙头笑道:“我们藏身于京城之下,谁都找不着我们。陆真人这事,我们吊着就是了,万一真有机会呢,那岂不是发了?”
    大龙头也哈哈笑道:“既然有人敢发悬赏,我们自然得接,做不做那是另一回事,否则会显得我们天下第一刺客组织的名头,不地道!”
    “但万一这事让陆真人知道了,怎么办?”女声显得有些担忧:“他可是真有神通的人,知道我们敢接任务,当场打下来,那可就不妙了。”
    “这你就放心,关于陆真人的事情,我们搜集了多少他的情报?”大龙头无所谓地说道:“他确实是懂神通,但还年轻,学的都自保和救人的本事,龟缩在家,无人能伤他分毫,但让他主动伤人,那就很一般了。据说连五鼠都拿不下来。”
    “杀西夏军十万,也不过是靠着地势罢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矮小点的龙头,用尖锐的声音说道。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五鼠确实是挺厉害的,但伤不到五鼠,就说明陆真人的攻击力,没有想像中那么强。
    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确实是把陆森的情报摸得很深。
    戴着红冠公鸡面具的女龙头,想了想,便没有再说话了。
    众龙头又说了些关于与官员合作洗钱方面的事情,然后便散了。
    女龙头在下水道中左转右转,弯弯折折走了半个多时辰,然后这才从一个窖口爬出来,这里是个极少人来的小巷中,确认附近没有人后,女龙头把脸上的面具摘了,扔回到下水道中,再把外衣也脱了,亦扔回到下水道里,然后整个人变成了风情万种的少妇。
    她从小巷里走出来,然后混入街道的人群中,途中买了些药材,再回到一处小宅子中,进去后直奔厨房,起火煎药,自己则去洗澡。
    等她洗好后,药也煎好了,便捧着药回到房中。
    房里个面色蜡黄的男子躺着,她盘起头发,再拢拢耳边的散落的乌丝,对着床上的男子笑道:“官人,该喝药了。”
    说罢,也不等男子睁眼,便一勺一勺子地将药喂入男子的嘴中。
    此时男子醒了,喉咙涌动,不自觉地就把药给喝了。
    只是他看向女龙头的眼神,惧怕中藏着深烈的怨恨。
    喂了药后,男子又睡着了,女龙头到了隔壁房躺下。
    等到第二天,女龙头早早便起来,买了豆子,用院子里的石磨把豆子磨成浆,过滤,再用卤水把豆浆点成两桶豆腐和豆花。
    “成色不错。”
    女龙头用独轮推车把两声东西推到街上,找了个往常的地方开始摆卖。
    她这才刚停下来呢,旁边就又一大群男人围过来。
    又有就当场笑道:“豆腐西施,今天的豆腐白不白啊。”
    “白,当然白。”女龙头笑着说了句。
    “我不信,肯定没有你的身子白。”
    “奴家都老了,当然不比豆腐白。”女龙头微笑着,似乎对这样的话早已习惯。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死鬼,我可是有男人的。让他听到了,会不开心。”
    “你家那个病鬼男人不顶用,扔掉算了,跟我吧,我养你。”
    女龙头心酸地笑了笑。
    旁边又有男人说道:“我不用你抛弃男人,每月可给你一贯钱,你只要每月陪我三晚就可以了,做不做?”
    女龙头没有说话,她的视线轻轻瞄向远处。
    那里,是陆真人的妻子,陆杨氏,正骑着雪犬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