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芷筠心底还是十分的忐忑。
    等踏入了云来楼,她只能深吸着一口气,硬着头皮上。
    陆芷筠对京城这些风雅之地并不熟悉,到了云来楼才知道这茶馆比她刚刚蹲的茶馆可不知道高档多少倍。外面虽然只有一层的门面,但是一进去之后便是一整个荷塘,茶楼环绕在整个荷塘的四周。
    临近中秋,荷塘之中的荷叶早就已经凋零了,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残败以及颓废之美。里面有不少人,有的闲散在一边饮茶,有的对着荷塘作画。不过里面倒也不全是男子,还有几名看起来十分雍容的夫人落座其中,有珠帘遮挡,虽然也挡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但是算是个阻隔,不算是失礼。
    陆芷筠忍住好奇张望的念头,想着这些女子里面应该有宫里的女画师。
    她凭着一腔冲动在做事,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等走到这里面,陆芷筠才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莽撞。她对京城书画大家的名号知道几个,都是她师傅讲给她听的,但是人与名号对不上。她师傅也是十足十的张狂,虽然教了她许多名画的鉴赏,但是往往在评价的时候会嗤之以鼻。
    毕竟她师傅的画是超越很多前朝的名家的,便是当世的名家之中,师傅说能超过他本事的也是寥寥无几。
    师傅每次这么吹牛,她也就听着。
    不过师傅也的确是有真本事。
    只是每当陆芷筠问起师傅有没有什么传世名作的时候,师傅总是一笑而过,他说他就是一个疯子,即便是有可传世的佳作流落在外,怕是旁人也不好意思拿出来。
    其中的道理陆芷筠也不太明白。
    其实陆芷筠倒也不怕旁人能从她的落笔之中看出师傅的风格。因为老疯子早就和她说了,她的天赋超然,已经是画法自成一派,假以时日必是一代流派的开山鼻祖,不必拘泥在师傅的画法之中,反而失去了自己原有的风格。他能指导的是她画画的技巧和基本功,还有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能力以及对古画的鉴赏甄别办法和经验,其他的就靠着陆芷筠自己去琢磨探索。
    师傅在她的面前打开了两扇大门,铺平了前进的道路,至于以后她能走多远多高就要看自己的领悟能力和持之以恒的坚持了。
    “姑娘,这里请。”李掌柜忽然叫了她一下,倒是将陆芷筠有点飘忽的思绪打断。
    “是。”陆芷筠点了点头,这才发现李掌柜已经站在了一处花厅的前面。
    花厅的窗户打开,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景象。
    没有通秉,陆芷筠直接被让了进去。
    “家主,这位姑娘便是画主了。”李掌柜朝着坐在花厅中央的一名长者行了一礼说道。
    陆芷筠和红蕊上前去见礼。
    “姑娘不必多礼。”老者红光满面,身穿一袭丹青色直缀,气质斐然,若不是双鬓斑白,还真看不出怎么老来。“老朽不才,江楚河。”
    “见过江阁老。”陆芷筠没想到这江家的家主这般的平易近人,竟是对着她这个无名的小姑娘自报家门。“民女陆芷筠,京城人士。家父陆昊枫,供职在鸿胪寺,为员外郎。”
    也是,初见江淮月的时候,江淮月也无半点世家子弟的傲气,看起来十分的亲切。或许这便是江家的家教了。
    他的身边还坐着一名长者,看起来就比江楚河要苍老许多。
    “这位是书画院的掌院,刘晖刘掌院。”江楚河对陆芷筠笑道。“老朽与令尊不熟,倒是遗憾了。”
    陆芷筠精神一提,这便是书画院的院长了!若是能得他赏识……
    “见过刘掌院。”陆芷筠赶紧行礼。
    “这小姑娘便是画那佛怒莲花之人?”刘掌院看起来并不算难以相处,他轻捻着自己的胡须笑问道。“当初我看到画就说画这画的人年纪不会大,但是却没想过如此的年轻!”
    “回刘掌院,那是小女在临川时所画。”陆芷筠说道。
    陆芷筠见这两位德高望重之人对她这个寂寂无名的小姑娘并无质疑,心底倒是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一般来说,读书人清高,善画之人脾气古怪的大有人在,她那师傅就是其中杰出的代表。而这两位如今就如家中两位和蔼的长辈一样,实在是难得。江楚河更是当朝阁老,虽然现在不管事了,但是江家的背景摆在这里,地位超然。
    那刘掌院已经是三品的官了,若是说太医院院正乃是天下杏林之首,这刘掌院便是天下书画之尊。陆芷筠倒是听老疯子说过这位掌院,听说他特别擅长画花草树木。
    今日陆芷筠带来的荷花图和枫叶正好是这一类的。
    陆芷筠有点汗颜……
    “这也是你画的吗?”刘掌院指着摆在李掌柜捧过来的那两幅画,笑眯眯的问道。
    “嗯。”陆芷筠点了点头。“正是。”
    “小姑娘心思很巧啊。”刘掌院笑道,“虽然比不上那张佛怒莲花的意境,但是也是画的别有风味了。”
    “让掌院见笑了。”陆芷筠低头笑道。
    “小姑娘,你师从何人?”刘掌院问道。
    “回掌院的话,民女的师傅出自民间,游历江湖,他并没留下什么名号,也不是什么出名的人。”陆芷筠说道。
    “啊?”江楚河和刘辉都显得十分的吃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啊了一下。
    “能将你教程这样,却是寂寂无名之辈?”江楚河显然是有点不相信。“这不太可能吧!”
    “师傅就是这样。”陆芷筠苦笑道,她连自己师傅名字都不知道……
    “那你师傅姓什么叫什么呢?”刘掌院问道。
    这……尴尬了!
    陆芷筠只能摇了摇头,“两位尊长,我师傅从没透露姓名给我。”
    江楚河与刘辉对看了一眼,均是十分的诧异。
    “你学了几年?”刘辉问道。
    “跟着师傅学了五六年的时间。”陆芷筠回道。
    “六年你都不知道自己师傅叫什么名字?”刘辉奇道。
    陆芷筠……很稀奇吗?她的确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