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层层的检查,陆芷筠进入了画院之中。
    画院甄考检查与科考检查几乎是差不多的,陆芷晴在陆芷筠的披风内里绣了一个胜字,让陆芷筠差点没能通过检查。好在负责检查的一个女画师将披风拆开,并没发现有其他的字或者异样,这才让陆芷筠进了画院内部。
    在检查的时候,差点没把陆芷晴给吓死,着实的捏了一把汗,就怕自己傻乎乎的好心办坏事,把自己长姐给坑了。
    陆芷筠是进去了,这件惹了祸的披风却是被拆的七零八落的留在了外面,被陆芷晴红着眼睛给带回了家去。
    接下来的考试,与以往一样,都是按照绘画的基本理论,基本技巧,还有辨识制作颜料等方面展开的,等各项知识点都考过之后,他们便被要求凭自己的想象力,围绕替陛下祝寿这一题画上一幅画。
    这题目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中规中矩的画也能过,但是若是想要出彩便要下一番心思了。
    宫廷画师多半画的都是一些关于宫廷节庆的画作,不管是各种节日还是陛下,太后以及宫中后妃皇子公主的生辰千秋日的画像,亦或者是陪同陛下出游,狩猎等大型活动的画像,主题基本都是围绕这些展开。
    替陛下贺寿的画算是里面比较司空见惯的了。
    贺寿的画一般都会用一些吉祥的鸟兽与植物为寓,若是基本功扎实,即便没有什么参照的东西,也不会画的太偏。
    这画院的甄考,理论上的考试由画院的掌院以及几位博士和掌画来评判,只有理论过关的画师的画作才会被送到陛下面前由陛下亲自挑选。
    毕竟宫廷画师最终侍奉的是陛下,若是画作陛下不喜,那即便是拔得头筹,在画院之中也没什么大的发展和成就。
    所以最终定夺画师去留的是陛下本人,点出画师前三排名的也是陛下本人。
    若是以前陆芷筠必不会特地去迎合陛下的喜好,但是现在她为了在官场博得一席之地,即便再难也要贴合到陛下的眼缘上去。
    这几日她虽然闭门不出,但是每到夜里,春碧都会到她的院子里,她问了春碧许多关于陛下的事情,春碧都一一的解答了。
    锦衣卫不愧是天子近卫,就连春碧都对陛下的喜好了若指掌,真是让陆芷筠喜出望外。
    就是这些日子春碧自己看起来有点古怪,她的话不如以前多,对自己也不如以前那般的亲密无间。
    有的时候陆芷筠靠到春碧的身边,春碧也会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陆芷筠好奇的问过春碧,是不是与自己产生了什么隔阂,春碧的回答是,她最近白日里处理的案子太多,实在是有点太累了。
    这让陆芷筠心疼不已,她每晚都吩咐红蕊准备一碗燕窝留给春碧。
    等到五日结束,画院的人来封画收卷之后,陆芷筠这才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就松懈了下来,毕竟这五日以来在画院之中她的精神高度集中,几乎睡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她的贺寿图画的有点与众不同,算是有点剑走偏锋了。
    原本她的构想是十分的弘大,但是想要在五天内完成这样的构想,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能节选了自己构想之中画卷的一部分。饶是如此,她也忙的几乎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等交了画卷,陆芷筠只想找个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觉。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陆芷筠交了号牌,随着大家一起走出了画院。
    久居房中,乍一走到街上,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前来接人的马车又是熙熙攘攘的,与适才画院之中的静相比,陆芷筠有了一种重回人间的感悟。
    她抬眼四下寻找,抢眼一眼,没看到自家的马车。
    “陆姑娘!”
    人群里一个呼喊声,让陆芷筠转过身来。
    春碧大踏步的走来,脸上虽然没笑,但是眼底却是迸发出几分亮色。
    “春碧!”陆芷筠开心的迎了过去,一把挽住了春碧的手,“还是你靠谱,知道来接我,我那个不靠谱的妹妹不知道哪里去了!说好了来接我的!”
    春碧的面色一僵,垂眸看了一眼陆芷筠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走吧。我替你接风洗尘。”
    “可是我想回家看看啊。”陆芷筠笑道,“不然你和我一起回家吧。芷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我怕我们走岔了。”
    “我已经和陆二姑娘说过了。她本是来接你的,但是被我劝回去了。”春碧淡淡的说道。
    “啊?你劝她回去?”陆芷筠有点吃惊的看着春碧,“为何不让她来。她可是做了什么事情了?”
    “没有。”春碧摇了摇头,“你让我替你照看着点陆府,难道你不想听听府里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你放心吧。府上一切都好。陆芷麒也被养的白白胖胖的。我只是想请你吃个饭而已,犒劳你一下,等用过了午膳我自然会将你送回去的。耽误不了你看你的弟弟妹妹们。我已经和陆二姑娘说过了。”
    “好啊。”春碧都这么说了,陆芷筠也不好再推脱,毕竟之前临考前抱佛脚的时候都是春碧陪着她,春碧那么忙都能不厌其烦的和她讲宫里的事情,她如今又怎么好拂了春碧的面子。
    上了春碧带来的马车,陆芷筠揭开了马车的车帘,“春碧你不与我一起坐吗?”
    正要翻身上马的春碧微微的一怔,回眸看着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的陆芷筠。
    “我与你一道?”春碧问道。
    “对啊。来嘛!”陆芷筠朝春碧招了招手,“你怎么这么奇怪,以前你不都是陪着我坐马车的?”
    春碧再度怔了一下,随后默默的走了过来,抬腿上了马车。
    陆芷筠见春碧进来,如往常一样直接靠在了春碧的肩膀上,“就是,这样我才舒服嘛!”
    春碧浑身又是一僵,腰背挺的直直的。
    “你干嘛?”陆芷筠失笑,“你怎么这么拘束?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春碧……
    她抬了抬手臂,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揽住了陆芷筠的肩膀。
    陆芷筠在春碧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微微的阖上了眼睛,“春碧,你可不知道我这几天真是累惨了的!一会吃饭我要是吃睡着了,你可别笑话我。”
    春碧垂眸,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十分安心的陆芷筠,“真的累了吗?”
    “嗯。”春碧肩膀怎么感觉比以前宽,也比以前硬?
    陆芷筠虽然有点迷糊,但是还是觉察出了一点点的异样。
    老疯子教给她画骨之术,便是可以通过人骨还原出人原本的样子。
    这肩膀……
    陆芷筠抬手摸了摸,有点不对劲。
    她狐疑的抬起了双眸仔细的端详着春碧。
    “为何这样看着我?”春碧见陆芷筠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问道。
    “我看你越来越好看了呢!”陆芷筠忽然展颜一笑,她坐直了自己的身体。
    肩膀上的分量一轻,春碧不知道是该松口气还是……
    “你看这枚簪子,你认识吗?”陆芷筠拔下了自己头上戴着的一枚木簪。
    书院考试,她也没穿戴什么,只是带了一根木簪作为绾发之用。木簪取下,一头青丝随即倾泻而下,披满了陆芷筠半个肩膀。
    “看清楚点。”陆芷筠将簪子又朝春碧递了递,随后她的手腕忽然一翻,木发簪的底部就紧紧的抵在了春碧的颈脖子处。“你到底是谁?”陆芷筠压低声音呵斥着问道。“你别想轻举妄动,我不知道你诱骗我上车是何目的,但是你若是敢有什么举动,大不了我们就拼个鱼死网破!说!你是谁!”
    “春碧”垂眸看了一眼,随后嘴角轻轻的一勾。“如何发现的?”她缓声问道。
    “你的肩膀比春碧的肩膀宽厚。且你的下颌有修饰过的痕迹,你的水平非常高,若不是我离你那么近,还真是看不出来!”陆芷筠小声说道。“你到底是何人。我陆家与你有仇?还是有怨?”
    陆芷筠嘴上和眼神都是凶巴巴的,但是心底却是虚的直踩棉花堆。
    怎么办?
    她的脑子飞速的运转着。
    自己现在倒是能出其不意的将人制住,可是接下来怎么办她就真的有点慌神了。
    这马车上就她与假春碧,驾车的人多半也是这假春碧的同伙。
    假春碧穿的是锦衣卫的衣服,看衣服的料子与绣样应该是偷的真品!
    能从锦衣卫那边偷来衣服,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蟊贼。还有假春碧脸上的易容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她修改了自己的下颌让弧线与春碧的脸几乎一致。
    陆芷筠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自己怎么就惹了这种煞星了!
    还是自己那个叫人不省心的爹在官场得罪了谁?让人家这样大费周章的绑架他女儿?
    只是瞬间,陆芷筠将一切的可能几乎都想到了……
    “你别乱来!你要钱还是别的什么,只管好生说来。一切好商量!”陆芷筠对假春碧说道,虽然现在暂时占上风是她,但是陆芷筠不觉得自己就真的能讨到什么便宜。
    倒不如与人商量一下解决之道,至少要知道绑架自己的因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