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夜白没说话,只是朝着病房走去。
    战尧忙上前一步,挡在面前,“夜白,小公主她没事儿吧?”
    萧夜白淡淡的看着他。
    战尧呵呵的笑,“小公主的那个保镖还真挺厉害的,一脚就把田野的肋骨都踹断了,后腰上还肿了一大块,差点都要伤到内脏了,医生都说这下手实在是太狠了,如果田野愿意的话,可以告他故意伤害罪了……”
    “你是在为她求情……”萧夜白语气平淡,“还是在警告我?”
    战尧笑,倒也没有否认,“我就是觉得田野今天晚上也挺惨的,毕竟大家相识一场,她错就错在太喜欢你了,但是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被自己最讨厌的男人给上了,而且说到底,要不是小公主先喂她喝下那种催情药,她也不会故意跟小公主说那些让人误会的话……”
    后面的话,在男人的视线下愣是说不出口了。
    操,这臭小子是什么眼神?
    “化验结果什么时候出来?”萧夜白语气平淡。
    战尧道,“还得一个半小时。”
    “那就去化验室等。”萧夜白说着,绕过他走去病房。
    战尧差点没能控制住脸上的肌肉。
    这么直白的让他滚吗?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尤其田野还伤痕累累,脆弱无助……
    “夜白。”
    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战尧苦口婆心的提醒道,“虽然我也觉得田野是挺惨的,但今天晚上遇到这么多的事情,可能最需要你安慰的不是田野,而是小公主,你能明白我意思吗?”
    男人的身子顿了一下。
    下一秒,他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
    病房内。
    输液管在一滴一滴的运作,病床上的女人腰间绑着厚重复杂的固定带,眉头紧皱,面色灰白。
    但是当听到房门推开的声音。
    “夜白!”
    田野原本暗淡的神情瞬间亮了起来,她忙想要起身,谁知却再度扯到腰间的伤,疼的“嘶”了一声。
    萧夜白关上房门,然后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田野咬了咬嘴唇,等待着那阵痛意过去。
    看着男人冷淡的脸,她语气轻柔,“我有点口渴,夜白你能帮我倒杯水吗?”
    萧夜白依然站在原地,一张脸格外的冷漠,声音也是又淡又冷,“十五年前的焦直火车站,当时发生过一起重大的人贩子缉拿案件。”
    田野微微睁眼,“你在说什么?”
    什么十五年前?
    什么焦直火车站?
    人贩子又是什么鬼?
    萧夜白淡淡的说道,“不记得了。”
    没有主语的一句话,更是莫名其妙。
    田野根本就听不明白,她看着萧夜白,只想说今天晚上的事情,“夜白,是墨唯一把我抓去那间房间,也是她给我喂的催情药,然后她再把你送进来,这一切都是她安排计划好的,她为什么这么做,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男人的表情依然冰凉冷漠。
    她摸不清他的想法,但可以肯定的是,经过晚上的事情,他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她太了解萧夜白这个男人了,因为特殊的出身,他虽然聪明强大,心思缜密,骨子里更是无比的傲慢自负,极强的自尊心,却也藏匿着极其敏感的自卑。
    说句不好听的,他不过是墨家花500万买来的送给墨家小公主的宠物。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能在墨家接受最好的教育,被尊称一声萧少爷,还进入墨氏做到如今这样的高位,这一切,不过都是依据在墨唯一对他的无二迷恋之上。
    可这种迷恋终究只是一时的镜花水月。
    再喜欢的东西,迷恋了十年,热情褪去,也就不再新鲜了。
    就在今天晚上,墨唯一的行为已经明确表明她已经要放弃萧夜白了,在她的眼里,他终究只是一个过期的玩具罢了。
    现在,玩具失宠,要被抛弃了,他心底肯定接受不了。
    表面上越是淡漠寡情的男人,其实内心越敏感在意。
    “夜白,你不要再忍耐那个墨唯一了,她今天能把你送给我,明天就能把你送给别的女人,她根本就不爱你,她只不过把你当成一个玩具而已!但是在我心里不一样。”田野语气激动,“你才华横溢,能力卓越,我相信哪怕你离开了墨家,你也会很快东山再起,制造出属于你自己的商业帝国……你还记得吗,当时你毕业回国的时候,华尔街多少投资商邀请你留下跟他们合作……”
    看着男人依然不为所动的冷漠表情,田野的声音渐渐低落,“夜白,难道你不相信自己的能力吗?”
    萧夜白终于有了反应。
    “田野,其实你一点都不了解我。”修长骨感的手指抬起,将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
    “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母亲安置医院,还帮你们安排住处吗?”
    一双幽冷漆黑的桃花眼,没有了镜片的遮掩,很漂亮,却也很冷。
    冰冷冷的。
    完全没有一丝的温度。
    就像今天晚上在套房里,她被药物折磨,难受成那样,拉着他苦苦哀求能救救自己……
    当时他就是这样的眼神。
    田野心里茫然又不解,甚至,还带了一丝的不安。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问道,“为什么?”
    “十五年前,你母亲在无意中救过我一命。虽然她因为精神失常,许多事情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还记得。所以在研究所,你是唯一一个能出入在我身边的异性。这么久以来,你可能以为这是因为你曾经帮过我的缘故,其实不是。”
    萧夜白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依然平淡,田野却瞬间脸色惨白。
    心里像是突然被人凿开了一个大窟窿,整个人都不停的往里坠去……
    作为女人,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一个男人对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方面的心思?
    但就是因为在研究所里,她是唯一一个能接近他的女人,而且还在二年级的时候,有一次几个洋人欺负萧夜白,也是她及时看到给教务处打了电话……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欺骗自己说萧夜白对她和对别的女人是不一样的,他们拥有其他任何女人,甚至是墨唯一都不知道的共同记忆……
    田野看着他,眼里的光一点一滴的暗淡了下去。
    男人的声音再度冷冷清清的响起,“我知道你们母女的房子出了点问题,没有地方住,也知道你心思不安分,所以就将依云山庄的别墅借给你们入住。后来,你把别墅的钥匙给了唯一,还故意只拿走了书房的钥匙,为的就是让唯一发现你在里面留下的照片,让她对我产生怀疑。”
    他知道?
    他居然什么都知道?
    田野已经无法维持脸上正常的表情。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其实自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她所有的小动作和心思,早就被这个男人看透了,或者更准确的说,还是他有意的引导的,为的就是……
    “今天晚上,叶北也是我提前安排,再让战尧带去套房的。”
    当萧夜白这句话说出来,心底所有的想法瞬间都被证实。
    田野的瞳孔猛地骤缩了一下,她一动不动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从未认识一般。
    眼底慢慢染上了血色的红,艰涩刺疼。
    “医院的治疗费和住院费终生有效,如果你愿意,可以让你母亲定期过去治疗或者住院。除此之外,你母亲还有一份养老保险,可以确保她晚年生活的保障。”
    萧夜白的声线属于那种干净低沉的,很有磁性,但凡温柔一点,都会让任何一个女人瞬间沉迷并心软。
    但是从进门到现在,他所有的话都是平铺直叙的,就像在背诵着一段提前已经背好的台词,没什么平仄语调,也没什么情绪,冷静却残酷,薄情又寡义……
    田野终究还是流下了眼泪,“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我只是你的棋子,那墨唯一呢?她也是对不对?所以你不爱她,你根本就不爱她……”
    萧夜白没有再说话。
    他戴上眼镜,转身,然后打开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