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娃娃已经到位,所以押送老树盘根和血灵芝,刻不容缓。
    要是送的迟了,错过了侍神科炼药的良机,那样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虽然雪娃娃已经先离开了彭州府,但是沈青纯的队伍走得慢,毕竟雪娃娃不好伺候,需要经常停顿,我那个马车里添加冰砖。
    所以文朝天有把握,让彭州府押送的队伍,后发先至。
    这件事,文朝天本来打算,让牛巡检去。
    但是牛巡检身为巡检官,没有兵部批文,不能离开防地。
    而彭州府的其他人员,他又不放心。
    这样一来,处事老道圆滑,又会武艺的马千里,就成了最佳人选。
    当然,所谓的最佳人选,也只是配角的最佳人选。
    因为押送的真正主角,是文朝天最信任的段初。
    ……
    步高升走后,段初刚从寻找马清爽的路上回来,还没来得及歇息,又被文朝天派去京城走一趟。
    这让得到消息的赵如意还有朱紫墨,对文朝天都有不少怨言。
    “好久没和呆瓜,一起吃过饭了。”朱紫墨抱怨。
    “又不知道要多少天之后,才能和小冤家见面。”赵如意也抱怨。
    不过抱怨归抱怨,段初的事业,她们必须支持。
    于是她俩携手送别,眼看着段初和马千里,渐行渐远。
    段初一走,姐姐妹妹的和谐气氛,马上就崩了。
    二人转眼间化作一对情敌的原貌。
    “哼!”朱紫墨甩开了赵如意的手。
    “切!”赵如意拂袖而去。
    ……
    彭州府这次押送,一行总共八人。
    除了段初和马千里,还有两个车夫,以及四个功夫最好的捕快。
    段初和马千里坐在马车里,守着宝贝。
    四个捕快都骑着马,两个在马车前开路,两个紧跟着马车断后。
    而两个车夫,为了保证清醒,必须轮换着驾车。
    车辕那里地方很大,一个车夫驾车,两一个还可以半躺着休息。
    血灵芝和老树盘根,都已经被香儿,密封在一个箱子里。
    箱子的缝隙,也被绸缎丝塞严了。
    假如牛巡检在这里,肯定会开玩笑说,打开看看。
    但是现在马车里,是丢了女儿的马千里,还有无故蒙冤的段初。
    两人相对无言。
    马千里这些天,头发都白了一半,段初纵然气马清爽,但是这时也不好意思为难马千里。
    他拿出酒袋子喝了一口,又把一个小酒壶递给马千里。
    “马捕头,看你黑眼圈这么重,最近没有一夜能睡安稳觉吧?前路遥远,你还是眯一会吧,有事,我会叫你。”
    ……
    其实现在天下太平,基本没有人再拦路抢劫。
    就算有那么三两个聚集的强人,也不敢劫掠官府的车队。
    再加上有段初这个顶尖高手押车,所以基本是一路顺风顺水。
    除了在济南府,绕道超过沈青纯的队伍之外,基本没有费什么周折。
    最后段初和马千里,确实后发先至,到达京城比沈青纯早了三天。
    当天晚上,马千里去找了落脚的地方,而段初则拿着文朝天的名帖,先去了张公茂的住处。
    张阁老很忙,所以门子收下名帖信件,答应转交,让段初后天再来。
    第三天,段初又去了。
    这次接待他的,是张府的管家。
    管家很客气,不过这客气里带着距离感。
    想必他打过交道的地方官派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管家把一张带着戳子的公函,交给了段初。
    “我家老爷说了,拿着这份公文去钦天监侍神科,找段朝用道长,然后把东西交割一下,交割成功后,拿着回执再来这里,取我家老爷给文大人的回函。”
    管家说完,又客气的道一声辛苦,扭头就走了。
    段初拿着公函,又去落脚的地方,和马千里一起抬着箱子,又去了钦天监。
    没办法,京城达官显贵太多。
    钦天监所在的范围,一般人等的马车不许进。
    马千里左看看又看看,人流如织,他也感叹京城,确实繁华。
    “天子脚下,讲究就是多,这个不能坐轿,那个只能骑马,坐轿的,什么品级搭配几人抬,道道太多!”
    段初道:“皇帝老儿……”
    马千里连忙说:“段班主,在京城大街上,切勿如此称呼。”
    段初笑笑,他只想抓紧完成任务,回去和姐姐妹妹团聚。
    幸好箱子不是多重,两人抬着来到了钦天监。
    在门口足足等了半个时辰,门卫才把段初二人领进去。
    一个小道童从门卫手里,又把他俩接手了。
    小道童是段朝用的徒弟,态度阴冷冷的,没有一点出家人的修养。
    “我师父本来只想收下东西,并没有时间见你们,不过也算你们幸运,他问了你们的名字,竟然要见一见你们,大中午的,我本想眯一会……”
    小道童话里话外的意思,你们能见我师父,那是莫大的荣幸。
    而且你们这次来,打搅我休息了。
    马千里一听,连忙让段初一个人抱着箱子,他自己掏出一块银子,塞到了小道童的袖子里。
    小道童收了银子,马上就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刚才还七拐八绕的他,这次终于走了直线:“两位,跟紧了我。”
    就这样来到一个大房间,里面杂乱摆放着,各种奇怪物事。
    步高升从钟吾县带来的王八壳,正在被砸成粉末。
    而白切鸣从马陵山带来的蛇头,皇帝把玩腻了,现在也出现在这里。
    有人正在用锯子锯蛇头上的蛇冠。
    动物成精聚内丹,这个千年大蛇,却没有内丹。
    因为它的内丹,已经全部用来化蛇冠。
    所以这个蛇冠,才是千年大蛇,最有灵气的部分。
    这也是要锯下蛇冠的原因。
    蛇冠太结实,旁边都有三把,崩坏了锯齿的锯子扔在地下。
    房间正中的空地上,架着一个四足的大鼎。
    大鼎底下,是熊熊的炭火。
    大鼎里面,是滚开的沸水。
    段朝用站在一个磨盘大的砧板前,穿着道袍围着围裙,满头大汗。
    现在是初夏,房间里又有燃烧的炭火,怎能不热!
    小道童把段初和马千里,领到段朝用身边之后,闪到了一边。
    段朝用手拿一把劈刀,正在出神。
    段初和马千里只能把箱子放在地上,等着段朝用发话。
    半晌之后,段朝用这才眼皮一塌。
    “二位,是彭州府来的吗?”
    段初点点头,说是。
    “文朝天说有千年老树的灵根,还有血灵芝,在哪里?”
    段朝用直呼文朝天的名字,根本就没把这个四品知府放在眼里。
    马千里连忙打开箱子。
    段朝用又说:“老树灵根,必须盘起来的才有效用,那种松散的,已经灵气尽失,复苏无望了。”
    马千里连忙把箱子,搬到段朝用面前让他看。
    “仙长你看,这老树灵根,现在就是盘着的,还吸附在树瘤上,就像沉睡的婴儿一般,明显灵气还在。”
    段朝用伸手就把老树盘根,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段初还以为,这么珍贵的东西,段朝用会谨慎对待。
    结果段朝用把老树盘根,从树瘤上硬拿下来,甩手就把树瘤,扔到大鼎的炭火里,然后把老树盘根放到砧板上,提起劈刀就剁。
    老树盘根既然有灵气,那就肯定有感觉。
    在刀砍之下,那老根发出婴儿一般的呜咽声,听得段初心烦意乱。
    段朝用却没感觉,只顾着切片。
    老树盘根要是展开的话,怎么也有三四尺。
    结果段朝用仅仅用了一尺多点。
    这一尺多被他切成了薄片,全部扔到了大鼎里面。
    剩下的大半根,又都被段朝用,扔到了大鼎下面的炭火里。
    “浪费,太浪费了!”段初忍不住在心里说。
    马千里也是同样的心思,眼巴巴看那大半截老根,在火里发出惨叫。
    惨叫声越来越小,老根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至于血灵芝,段朝用处理的就更随意了。
    “师父,要不要也放进药汤里?”小道童问。
    段朝用摇摇头,随便用一个脏兮兮的筐子,装了血灵芝。
    “雪娃娃马上到了,他口味很刁,只吃血灵芝,所以这些血灵芝,留着给雪娃娃吃,等他吃饱了,咱们也好拿他当药引子。”
    段朝用说完之后,用脚把筐子踢到了墙角。
    “师父,脏了。”小道童说。
    段朝用一瞪小道童:“脏了?难道给雪娃娃喂食的时候,你就不能洗洗?”
    小道童听了训斥,大气不敢出,诺诺退下。
    段朝用又走到大鼎边上,用一个五六尺长的大勺子,看样子是银制的,在大鼎里面搅和来搅和去。
    随着他的搅和,能看到很多奇怪的物事飘起来。
    那一锅药汤,也不知道炖了多少天,颜色白里带黄。
    段初看了,感觉肯定不干净,喝了必定会生病。
    段朝用搅和一阵子,又念了几句经文,然后烧了一张符,把符灰扔到了药汤里,继续一番搅和。
    段初和马千里,没有拿到他的回执,只能站在那里等。
    直到段朝用忙完了,这才走过来。
    他解下围裙,接过小道童递来的纸笔,给段初写了一份回执。
    段初拿着回执刚想走,段朝用道:“且慢,墨迹未干!二位,随贫道到偏房歇一歇,墨迹干透,你们再离开也不迟。”
    段初受不了这里的味道和温度,并不想在此停留。
    马千里也不想。
    段初这年轻人都受不了,各种怪东西的味道,何况他这个马上五十岁的人呢!
    小道童看他俩有为难之意,出声训斥:“我师父留你们,那是点化你们,平常人想见我师父一面都难,你们还不拜谢!”
    段初真想给这小道童一巴掌。
    马千里连忙拉住他,示意他忍一忍,切勿意气用事,然后带着他跟在段朝用后面,走进了偏房。
    偏房里的味道还好一点,不像大房间里那么呛,也不像大房间里那么热。
    段朝用没有看马千里,而是盯着段初打量。
    “你也姓段?碎尸万段的段?”段朝用斜着眼问段初。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就像是说,你不配姓段一般。
    段初受不了段朝用这种态度,硬气地回答:“是的,我姓段,一刀两段的段!”
    “你的怀里,肯定揣着一把眉尖刀,拿出来,给贫道看一看吧!”段朝用说完,把手伸到了段初面前。
    听了段朝用这个问题,段初不禁一愣。
    他是怎么知道,我怀里藏着一把眉尖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