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有时也会拿了酒来,与他一起对月饮酒,然后用树枝敲着酒坛子,哼着他不知道的曲调。
    她问他:“想去江湖看看吗?”
    她说:“江湖比后宫里大多了,江湖上有山有水有朋友,很是自由自在。”
    她口中的江湖太好,以至于,江行之的梦里都是江湖。
    但,他不能去。
    江湖于他,太过遥远。
    她便笑叹:“你呀,你那么厉害,为什么要把自己困于这一方池井中。”
    好在她也不深究。
    她每晚深夜推窗而来,带着酒与肉,带着各种地方的各种小吃,与他谈笑聊天,与他品酒对弈,与他说着江湖人江湖事,风雨无阻。
    她脸上的面具,有时是白色,有时是黑色,有时是金色。
    面具上雕刻这繁复的花纹,乍一眼看去,非常诡异。
    后来熟了,江行之问她为什么戴面具。
    她笑着说:“我长得太漂亮,不敢招摇过市,所以才会戴了面具。”
    她自己说完,便大笑了起来。
    她声音沙哑,笑声并不好听,只是她性格直爽,便令他觉着,她这笑声也是令他羡慕不及的洒脱。
    酒醉微醺时,她会起身拿了树枝当剑起舞。
    舞着舞着,笑倒在他身则。
    她双手枕于脑后,瞧着二郎腿斜睨他:“真不想离开这里吗?你若怕一人孤单,我可与你同行。”
    她口中的江湖太美,她比江湖更令他觉得美好。江行之想离开,想与她同行,非常想。
    可是,他走不了。
    他不仅仅是这后宫的帝后,还是前朝的皇室余孽
    女帝就算厌了他,也不会放他离开。
    江行之被女帝召见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喜公公带着人鱼贯而入,不仅把荒如废院的坤宁宫重新打扫了干净,还着人把他也里里外外地洗漱干净,又令他穿上了帝后的常服,这才领着他,去见女帝。
    女帝在御花园里,与一众后宫美男们正在赏歌赏舞。
    她右边坐着皇贵君,左边坐着玉美人。
    她将葡萄送进皇贵君口中,又为一侧玉美人拈了一块糕点。
    众星捧月,她是最耀眼的存在。
    而她身边这些,便如猫狗,随她逗弄,任她亵玩。
    是了,她生来便是帝王,她如烈日当空,无人可与她并肩。
    他竟还奢求她的爱,真真是可笑。
    他无处可坐,便站在不远处,望着她,望着眼前这一派和谐美景。
    伶人一曲唱完,女帝好似才想起了他。
    抬眼,望向他。
    江行之便知道,女帝这是要他近前见礼。
    他垂头缓缓上前,与女帝行大礼。
    女帝问他:“闷了这些时日,可委屈?”
    他垂首,缓声说:“臣知错了。”
    “起来吧,地上凉。”
    女帝起身,亲自将他搀扶起来:“瘦了。”
    他想,坤宁宫那些的伙食,他能没饿死,全靠阿芜。
    唇动了动,他望着女帝,眸光痴痴,低声说:“见日思君见月思君,听风思君听雨思君相思与人瘦。”
    女帝果然是极满意他这回答。
    当夜宿于坤宁宫。